事,是最好的做官的料子,可朝廷最重科举成绩,他年年考评优异,却不能升官,只因他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且名次还不高。反之,若你能连中三元,只要你不犯大错,仕途就是一片坦荡。照规定,秀才要入县学两年,通过岁考方有资格参加乡试,我已经和闵知县说好,以后你不必入县学,只要年末参加岁考便可。以你的情况,完不必去县学浪费光阴,那些同年不交也罢,都是些没出息的败类,知己一人便足矣,我看赵谦就不错。”

唐宁低头作恭谨状,其实他听到“知己一人便足矣”时,立刻想起了学政大人的话,莫名有些心虚,但愿先生永远不知道他把他卖了。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先生,我今年院试的座师是水明轩水大人,他想给我起表字,我拒绝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先生恍惚了刹那。

“哦,你为何拒绝?”

不知怎得,看先生平静的样子,唐宁有些失望,“我想请先生给我起。”

先生沉默片刻,道:“也好,你虽然年幼,可毕竟有了功名,以后出门交友,没有表字,十分不便,我便给你起个罢。”

先生语气听着很随意,可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

虽然在西厢,可冉冉升起的阳光顽强地推开了朝南的窗户,细小的尘粒在橘黄的阳光中嬉闹玩笑,连桌上打开的《诗经》都被染上一层朝气。

先生拿起桌上的《诗经》,摩挲良久,最终放下。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先生眉头却更加紧锁。唐宁站得腿脚酸痛,可他却毫无怨言。表字,“以表其德”,具有长辈对其期许赞扬的意义,他很好奇,先生到底对他有什么期许,能让他思考这么久。

最终,先生仰头长叹一声:“宁,安也。从此你就叫子安罢。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安’字。”

骄傲的先生,一生都没说过一个求字,却为了他的学生,向着他从来都看不起的苍天,求下了一个最质朴不过的“安”字。

从此,“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安”字,”这句话烙在了唐宁心底最深处。每当他身处绝境,困顿不堪时,这句话便成了他心中唯一的阳光,因为,它是他最亲的人放下尊严,最卑微的祈求。

唐宁哽咽难言,惟有深深一拜。

“对了,你跟水明轩提到过我没有?”

唐宁一震,什么感动啊纠结啊顿时无影无踪,他硬着头皮道:“水大人问起过您,我说了您一些近况。”

程秀才转过脸,看向唐宁,似笑非笑道:“哦,说了我什么近况?”见唐宁不答,又道:“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唐宁低头,“是”。

先生看着唐宁掩耳盗铃般的举动,嘴角弧度扩大:“听说你大哥要娶亲,估计你最近会比较忙,等忙完以后,你就每天带一样古董或是字画过来,我教你学习怎么鉴别古董字画,记住,赝品可以有,但不要太多。”

唐宁嘴角抽搐,心里哀嚎:“我家是木匠啊木匠,哪里去找古董字画,还要真品,自从我来到这世界,连超过二十年的洗脸盆都没见过啊。”

“对了,你也该学人物画了,功课虽然重要,可也不能只学这一样,要不就成书呆子了,不急,我们有四年的时间,慢慢来。”

唐宁茫然抬头,他刚刚尽盘算怎么割肉卖血买字画去了,没怎么注意先生的话,不过他也不敢再追问,面对先生投来的疑惑眼神,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先生,你认识水大人?”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先生和水明轩明显是旧识,可他早就给过自己一句忠告,那就是,一切先生的旧事都是问不得的,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先生却再次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些事不能永远瞒着你,还是早些说开好。”

说着他便示意唐宁坐下。

唐宁先给先生到了杯茶,放到书案上,才退回去,找个椅子坐下,凝神倾听。

先生拿着茶杯,却不喝,只细细摩挲杯沿:“自古江南文风浓厚,官宦人家也多,可真正能称得上书香世家的,也只有四家,林、程、徐、水。他们世代传承,最少的水家也有百来年的历史了,大昭开国还不到百年呢。几十年前,我便是程家唯一的嫡长子,水明轩是水家嫡长子。这四家世代联姻,或多或少都有些许亲戚关系,我和水明轩自小一起读书长大,关系甚好。本来,我也会和他一样,读书、做官、升官、继承家业、培养新的继承人,安稳过完一生。”

说到这,先生顿了下,饮了一口茶,声音里带了些沉重寂寥,“只是,在我十五岁那年,父亲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徐家嫡长女,门当户对,无可挑剔。我那时正是少年恣意的年纪,对娶亲没什么想法,甚至还会因为就要受人拘束而略有不满。直到有次赴一个赏花宴,许多世家子弟和千金小姐都参加了。中途,我却被人引进一个偏僻的桃花林,在那里遇到了徐家嫡长女。”

先生眼神恍惚,似乎回到了当年那段繁花似锦的时光。

“你不必避嫌,是我故意派人引你来的,我找你,只想告诉你,我自小就有心疾,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而且也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原本父亲想隐瞒我的病情,可我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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