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到渭海的时候,天还没黑,他找了一家不起眼客栈,租了朝南的一间房,躺下便睡。

天色渐黑,青衣巷大大小小的门面,纷纷挂起了大红灯笼,两三个浓妆艳抹的少女慵懒地倚在们框上,一举一动间满是勾人的风情。

当然这只是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的感觉,对于她们自己来说却是早已麻木,这些动作她们从被卖进来开始,就已练了无数遍,早就刻入骨髓,若是她们以后有幸从良,这男人眼里的风情就变成了世人眼里的风尘。

本来,她们以为这一晚又是她们无望生命中周而复始的噩梦,然而,一个少年的出现,给她们的这一晚添上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他穿着不出彩的青衣,背着笨重的箱子,看不出任何有钱公子的特质,然而她们还是争相拉扯着他进自家的院门,她们都想留住这样一个干净到清澈的人,哪怕只有一晚!

然而,少年对于她们的热情邀请均冷漠以对,他艰难穿过这个满是脂粉味的小巷子,走向尽头那个最大最奢华的大门,它的门口只有两个相貌清秀的龟奴,看他们周整的打扮,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门房。它是渭海最大的青楼,早已不需要那些低等的拉客手段。那些少女看着少年进了大门,只得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再次哀叹自己当初怎么没有被卖进飘香楼。

飘香楼的老鸨看到唐宁的一刹那,视线便黏在了他身上;越是在风尘中打滚的人,越是能发现唐宁这样的人的珍贵特质,也越容易被他吸引。

她扭腰摆臀地迎向唐宁,咯咯笑道:“这位小公子第一次来我们楼啊,不知小公子贵姓,要找哪样的姑娘啊?”说着手便搭在了唐宁肩膀上。

唐宁退后了一步,环顾四周,屋子装修华丽,却很清净,与他想象中满是大胖子搂着小妞喝酒的场景大相径庭。他收回视线,道:“我姓陈,想找二十左右的姑娘,最好是身材丰满的。”末了,补了句,“要懂事点的,有见识的。”

老鸨挑起眉,没想到这小少年口味蛮重。她稍一思考,便道:“小公子请随我来。”

唐宁跟着老鸨出了这间屋的后门,眼前突然一片开阔,他吸了口气,深深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原来飘香楼不仅不止一栋楼,也不是两栋楼,而是两条街的楼。

老鸨带着唐宁左弯右绕,来到一处偏僻的平房处,高声道:“琼枝,出来见客了。”

琼枝正擦着桌子,听到老鸨的声音,有些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记忆中,她最后一次听妈妈这么喊,还是几年前,她还是头牌的时候。

她习惯性地开门,就见清冷的月光下,老鸨带着一个如这月光一般的少年站在门口,若是早几年,她还会幻想这样的少年是特地来找她的,可如今她只是有些疑惑道:“妈妈,找我何事?”

“好姑娘,你的运气来了,今晚你就好好伺候这位小公子,你也是老人了,规矩就不用我说了吧,呵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在这打扰两位了。”老鸨说着又咯咯笑着转身。

唐宁却犹豫着喊她,“妈妈,这度夜资……”

老鸨一愣,她居然把这茬搞忘了,“呵呵,小公子找的又不是什么红牌,若琼枝伺候得您满意,您多给她些赏赐就行了,哎呀,前头正忙着呢,我得先走了。”

唐宁愣愣地看着老鸨丰腴的背影,逛妓院居然不要钱?

琼枝看着唐宁呆愣的样子,抿嘴一笑,月光下显出绝色的风情,“公子,我们屋内说话如何?”

唐宁有些局促,点头道:“好。”

进了门,琼枝熟门熟路倒了茶,示意唐宁坐下,问:“小公子想听曲子么?还是……”

唐宁捧着茶杯,目光扫着屋内,没什么值钱的家具,可收拾得整齐干净,也没有脂粉味,被子,床罩什么的虽然是妓院常用的大红色,可硬是被主人收拾出清清爽爽的味道。

他又看向琼枝,以一个画者角度打量一番,琼枝的五官十分不错,只要稍加打扮,便是一个倾城的古典美女。若从感性的角度讲,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便是一朵墨莲。

“你叫琼枝是吧?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琼枝脸上并未露出诧异之色,若是唐宁真是来嫖的,她才奇怪呢。

“公子但讲无妨。”

“我受卫国公长孙所托,要画几幅春宫图,我看你不错,便想以你为模板,你放心,并不是市面上那种春宫,只是衣服穿得少了点而已。”

唐宁说到这,自己脸上也烧红起来,说不下去了。

“是,公子说的是夏侯淳么?”

“正是,你认得他?”

“怎会不认得,夏侯公子一直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琼枝年轻的时候接待过不少次,如今,若不是夏侯公子偶尔还记得琼枝,只怕琼枝还住不起这样的屋子,日子也如现在这般清闲。”

“那,你的意思是?”

“夏侯公子想要,琼枝自是愿意的,就当报答他对琼枝的顾惜之情罢。”琼枝说得有些伤感。

唐宁默然,他本想借夏侯淳的势,威吓她不要把自己画画的事说出去的,却不想变成这样。

还未过八月,窗外月华正浓。

琼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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