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到了冬日,楚玄几乎已将纳妃的事抛到脑后,还是苏心棠提醒他,他才想起答应过对方,要在年节到来前把冷儿娶进门。

因为冷儿自幼失去双亲,又是当初董志远送给楚玄的奴婢,无依无靠,身份低微,所以纳妃的礼仪程序也相对简单。成婚当日,楚玄只邀请了不到百名的文武大臣,在偏殿随便摆了几桌酒席。

既是皇帝的宴请,大臣们自然不敢不给面子,宴会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暮了。

楚玄今夜喝得不多。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他还像往常一样,在几个内侍的陪伴下,朝苏心棠的寝殿走去,来到门口将要推门时,这才突然想起,今晚自己该去冷儿那边才对。

苏心棠的寝殿门口,立着七八名手提灯笼的宫女,楚玄向其中一名小声吩咐道:“娘娘若是睡不着,你们便到冷妃那里通报一声。”他口中的冷妃便是冷儿。

那宫女点头说了声诺,楚玄才转身离开,向冷儿那边的新房去了。

冷儿的寝殿与苏心棠的寝殿隔得不远,楚玄不多久便来到殿外。支开守夜的两名宫女,推开殿门,他缓步走了进去。

这所寝殿比苏心棠的要小上许多,不过或许是因为陈设太少的缘故,一眼看去,仍显得有些空旷。

正前方是一张垂着红色帷幕的床榻,冷儿一身嫁衣,顶着红盖头端坐在榻上。榻下有几只凳子,一张檀木桌,桌上除了一对点燃的龙凤红烛、一副青花茶具外,再没有其他东西,显得寒酸不已。

见此情形,楚玄忽然有些怜惜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将她盖头掀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微染红晕的瓜子小脸,眸若清水,肤如凝脂。因为害羞,她将头埋得很低,不敢拿正眼看他。

不得不说,冷儿精心打扮后别有一种风情,楚玄心中微微惊异了一下,他平日里几乎没怎么注意过自己这个婢女。

“冷儿,朕……”楚玄只觉有些口干,顿了顿,道:“朕觉得困了。”

冷儿会意,羞涩地从榻上起身,俯身替他把皂靴褪了,而后打开殿门,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楚玄正纳闷她要干什么,不多久,却见她端着一盆热水来到自己跟前,低下头,认真地为自己擦拭起来。

楚玄顿时一阵感动,此刻他才一下子想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冷儿对自己的种种照顾,于是将脚从盆里抽出来,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时候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说着,楚玄伸手揽住她的纤腰,随后将她抱到床上,转头将榻前的红烛吹灭。合欢并枕,一夜春宵,不在话下。

年节既至,京都又开始热闹起来,不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商贾府户,亦或是王公贵族,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起来。

算算年纪,楚玄如今已是十八岁了,两个妻子各比他小一岁,冷儿还比苏心棠小上些许。

在楚玄人生的十八年中,唯有今年的年节是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白日里不是邀臣子们饮酒对弈、畅谈国事,便是同两个娇妻游园赏景、打闹嬉戏,到了夜里更是快活,右抱左拥,倚红偎翠,真真神仙也羡慕。

但是到了年后,苏心棠忽然感到身体不适,时常恶心呕吐、头晕乏力起来。楚玄起初以为她生病了,十分焦急,忙请太医替她诊治,这一诊才知道是有喜了。

得知苏心棠有孕,楚玄兴奋得手舞足蹈,若不是顾虑着对方有孕在身,几乎想抱着她在皇城大步奔跑了。当日他便在皇城里大摆宴席,款待群臣,把这个好消息公之于众。

从这以后,楚玄简直把苏心棠宠成了女皇,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来形容也不为过。不但加派上百名的宫女内侍,供对方使唤传召,因为她寝殿外以前栽了不少古树,一到夜里就有鸟雀啼叫,搅得她难以安睡,楚玄于是命人将皇城的所有古树砍伐一空。

又过了些日子,苏心棠忽觉呆在宫中太闷,楚玄便答应挑一个好日子,陪她到郊外踏青散闷。楚玄本来不打算带冷儿去的,这倒不是偏心,只是想让冷儿留下帮他处理奏章。不过由于苏心棠的再三坚持,他最后还是把冷儿捎上了。

花朝节过后,京都的天气稍和。楚玄打点好朝政之事,挑了一个日子,带领着苏心棠、冷儿,以及少许宫女、侍卫,出了京都城门,来到野外游玩赏乐。

其时正值初晨,众人举目望去,但见京郊之间,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仿佛脱笼之鹄。

河上的薄冰刚刚融化,波光渐渐明亮,鱼鳞似的浪纹一层接一层,亮晶晶地,好像刚刚打开镜匣,清冷的光辉突然从匣中射出来一样。那水清澈得几乎可以看到河底。

在那河岸两边,伫立着无数的杨柳,柳条将要舒展却还没有舒展开来,柔软的梢头在风中四散,十分惹人怜爱。

远处的山峦也像是被融化的积雪清洗过一遍,既鲜艳又妩媚,宛如美丽的少女洗脸后梳好的发髻一般。此时正值春回大地,到处都透着喜气。

这个时节,出京踏青的游人还不算多,但汲水煮茶的,举着酒杯放歌的,骑毛驴闲逛的,倒也时时能看到,这些人大多是京都的贵族子弟,不过楚玄却一个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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