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平书院依旧灯火通明,不过往日的热闹却不见了,偌大的场地中无人行走,甚至连打更的都看不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此次科试的举办点,文试结束之后,考官们批阅试卷自然也在这里批,闲杂人等,岂敢惊扰?

而此时,在宽敞的阅卷房中,一众考官却聚在一起,对着一张试卷议论纷纷。

平心而论,该考生的学识相当不错,经史一卷近乎满分,诗赋一卷也有上佳表现,惟独时政……

他奶奶的,这小子竟敢在试卷里批评朝政,辱骂当朝权臣,言辞十分激烈!

如果被骂的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这小子骂的偏偏是中书令杨子钦……

要知道,大洛的官制跟中国古代的三省六部制挺像,虽不完一样,却也大差不差。

中书令……那已经相当于宰相了!

更不要说,杨相任职多年,权倾朝野,党羽众多,你区区一介考生,毛都没长齐,也敢乱评他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洪大人,您看……”几名考官均把目光投向了主考。

“嗯,且容我再想想。”洪大人轻轻敲着桌面,目光穿过窗子,飞向远空。

近年来,陛下昏聩,不理朝政,声色犬马,昼夜荒淫。杨相打着为陛下分忧的旗号,公然把持朝政,培植党羽,满朝文武百官,倒有一大半人唯他马首是瞻。

洪大人身为顺安六三年间的榜眼及第,一身正气,满腹才华,当然不肯与这帮奸佞之徒同流合污,于是早早便被打发到礼部清水衙门,领个闲差,虚度光阴。

若非侍郎大人赏识,直到现在他还碌碌无为呢,岂能出来当考官?

洪大人恨,恨奸臣当道,祸国殃民!

可他也明白,要改变这种局面,仅靠个把人的努力是不够的,须得天下有识之士踊跃出声,振聋发聩,方能给那帮趋炎附势之徒一记当头棒喝!

眼下,有识之士就在眼前,就看他敢不敢扶持一把了。

思来想去,洪大人还是决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如今这世道,有才学的人不少,敢说真话的人却不多,既然出现了,就不能违心评判,否则岂不令人齿冷?

打定主意,洪大人身子一转,刚想说话,冷不丁左角忽然有人拍案而起,大喊道:“好!此子果然天纵奇才!诸位,我找到他了!~”

“什么?”众考官一听,忙聚了过去。

洪大人皱了皱眉毛,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诸位请看。”那考官指着一张卷子,笑道:“这首《明月几时有》,现在还在天上挂着呢,诸位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原来是他。”众考官恍然大悟。

“我刚刚阅过他的试卷,诗赋就不提了,经史、时政两卷竟也十分出色,依我看,此卷可给满分。”

“有这么神?”洪大人倒是有些不信,上前拿起了试卷,仔细阅览。

半晌后,他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也不说话,直接把试卷传给身边另一名考官,让他也看看。

那考官没看多久,便击节叹赏:“好!字迹挺拔,有筋有骨,隐隐自成一格,光这书法水平,我就愿给他一个‘甲等’。”

“是吗?”旁边立刻伸来一只手,将试卷夺了过去,供大家一起观阅。

没一会儿,叫好声便此起彼伏。

“妙!果然是力透纸背,龙飞凤舞,这字当真好!”

“是啊,通篇无删改,无错漏,无涂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委实难得!”

“还有背面这幅画,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见功力不俗。”

“别光顾着看字画,要看内容啊,我觉得此子对答工整,行文流畅,尤其是时政一卷,对前两年东征之事做了详细分析,并提出了新颖见解,虽有些天马行空,却也不是无根无据,通篇看来,可说是文采斐然,字字珠玑。”

“然也!”另一人跟着赞同,“此子不论行文、书画、见解、胆魄都是一等一,依我看,当评本届第一。”

“当评第一!”其余人纷纷附议。

洪大人不动声色,思绪早飘到了远处。

众人一看,也不好再多说,毕竟他是主考,怎么评判他说了算,余人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而洪大人此时所想的,其实是更深一个层次……

本届科试,一举冒出两名才子,而且一个在朝政上颇有见解,一个在军务上甚多主张,配在一起正是相得益彰,实为家国之幸。

虽然他俩现在还默默无闻,但只要给他们机会施展才华,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可惜,这个世道太黑暗,此等少年才俊,头角峥嵘,必将引来妒忌和打压,好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这个时候,就需要强力的长者站出来给予庇护,为他们遮风挡雨,直到他们长大成人,独当一面,从此为国效力,造福百姓。

千里马虽好,也需要伯乐慧眼啊。

念及于此,洪大人忽然开口道:“本科考生易辰,年少博学,字画双绝,精研符道,颇多创新,有惊世之文才,兼从戎之决心,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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