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看着平房里星星闪闪的灯光,在黑暗中不停地点头。

弟弟每天都会来医院两次,陈茵和妈妈不停劝他,说爸爸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根本不需要人陪护,让他不要跑得那么勤快。弟弟依然不放心,每天早晚都要过来看看。

在武汉和家乡的亲戚们听到消息,一堆一堆地往医院跑。陈茵多年没回家,这两天时间倒是把所有的亲戚都看到了。

记忆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都长大成人了,印象中年轻的叔叔阿姨们也开始渐显老态。陈茵看到这些骨肉至亲们泪眼婆娑地拉着妈妈,劝她要坚强,走之前再掏出一叠厚厚的钱塞到妈妈手里,顷刻之间明白了什么叫做血浓于水。

妈妈用一张白纸,把各个亲戚资助的数目都整整齐齐地记录下来。然后,她把这张纸递给陈茵:“你们要记得,这是他们的情义。我们家现在碰到了难处,他们来帮我们,我们要感恩。长辈们慢慢都老了,你们要记得报答他们。”

陈茵看了看妈妈记录的内容,心悦诚服地点头表示记住了。

妈妈和陈茵两人在无人探访的时候,就坐在病床上聊天。其他病人的家属慢慢跟母女俩熟悉起来,有空也会过来交谈几句。

大家絮絮叨叨,说做完手术进监护室的病人如果到了第4天还没醒,医生就会再安排一场手术,会在病人的脖子上开一刀。如果做完第二个手术的病人依然醒不过来,家属们就得开始准备后事了。

妈妈的脸色苍白:“做完手术之后,还有可能醒不过来?”

大家纷纷点头:“三分之一的人醒不过来。”

陈茵看着妈妈眼睛里的光亮消失,她也不禁心生害怕:爸爸已经住进监护室2天了,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第二天接近中午,陈茵正准备下楼给妈妈买午餐,突然听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有个小护士喊:“陈国华的家属在吗?”

陈茵和妈妈急忙走过去,担心地说:“我们就是陈国华的家属,有什么事情?”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告诉你们,陈国华刚刚醒了。”她拿出一张字条递给陈茵:“这是需要的东西,你们看看还缺什么的,赶紧去买好。写上病人的名字,然后给我就好了。”

陈茵和妈妈大喜,急忙收起字条。妈妈急切地问:“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护士断然拒绝:“不能进去的,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好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陈茵和妈妈连说好多感谢的话,抓紧时间下楼买好东西。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回到14楼,马上把护士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按照要求送进监护室。两人这才停下来,安安静静吃着已经冷掉的中饭。

妈妈说:“你爸醒了,我们俩就不能同时离开,万一错过什么消息就麻烦了。我们换班来,至少要留一个人在这里才行。”

陈茵点点头,妈妈继续说:“你跟你弟弟打个电话,让他请几天假来医院吧。”

陈茵不太同意:“我们俩换班不就可以了吗?”

妈妈解释到:“万一很忙,我们不要累坏了。而且,你弟弟伺候你爸,总比你方便些。”

陈茵想想妈妈的话在理,不再多言。这天下午,陈茵和妈妈喜气洋洋,同一楼层的病人家属们听说第三天就醒了,齐齐赞叹,说康复得真好。

陈茵刚给弟弟妹妹打电话报喜,就看到一位医生走出监护室,对外面喊:“陈国华的家属过来一下。”

妈妈急忙跑过去,陈茵也赶紧挂断电话。医生看着两人,慢慢地说:“病人醒了,但是很焦躁。你们谁进去劝劝他吧。”

妈妈立马说:“我去我去。”

陈茵担心地问:“妈妈,你一个人可以吗?”

妈妈一边跟着医生往监护室走,一边安慰陈茵:“不用怕,我没问题的。”

妈妈的话刚说完,大门又“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陈茵呆呆地站在大门前,她不知道妈妈进去需要多长时间,但她挪不开脚步。她只好定定地站在门口,期待着门早点打开。

这几天的日子里,陈茵在手术室、监护室外等了不少时间,在流转的时光中,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着她去买零食,长大了送自己去读书,爸爸的腰背逐渐佝偻起来,白发也一年比一年多。几十年的岁月,集中在这几十个小时里,越发显得无情。

陈茵突然很想抽支烟,她很惊诧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她犹豫了很久,最后掏出手机,默默看着孙犁发给自己的女儿最新的视频,才把这样的念头压制住。

大约15分钟后,妈妈终于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眼睛红红的。陈茵接过单子一看,是医生新加了一种药。她很诧异,问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的声音发抖:“你爸醒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我是他老婆。但是他老喊疼,还对医生说自己的病治不好,求医生让他走。”

陈茵心疼起来:“他是怕自己的病要花很多钱,担心拖累我们。”

妈妈点点头:“医生开了这个药,说是镇定剂,能让你爸爸情绪平稳些。”

陈茵急忙扶着妈妈到病床坐下,然后又抓紧时间把药拿好送到监护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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