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接到求助,赶去小葛庄的时候,正遇上兰玉树。

兰玉树咧嘴大笑:“振华快去救火,我国兰二嫂子正在蹦,裤裆都蹦开线了!”

“是吗?”振华一笑,说道:“兰表叔,我看你二嫂子和你关系不错啊,你也不帮着劝劝?”

“我就是不劝,看看你这个村长的本事,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兰玉树嘿嘿笑着,骑车从振华身边溜了过去。

振华耸耸肩,走向小葛庄的村前。

小葛庄六十多户人家,分为两个生产组,郝国兰属于西组。

振华来到村头田边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郝国兰在那里蹦跶,一蹦一拍手,配合着滔滔不绝的骂词,比戏台上的刀马旦还要威风。

乡亲们站在郝国兰的四周,束手无策。

看见振华走过来,大家都精神一振,纷纷说道:“振华来了,村长来了!”

振华笑着点头,跟大家打招呼。

郝国兰也不蹦了,斜眼看着振华。

在郝国兰的眼里,振华这个村主任,也就是个芝麻官,甚至芝麻官都算不上。

乡村干部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又是官,又是民,又不像官,又不像民。他们是干部,却也有自己的责任地,要参加农业生产;他们是老百姓,却又管理村务,接受上级领导,手上拥有部分权力。

这种尴尬的身份,混乱的定位,就好比刘志高所说,抬举你,就叫你一声主任,不抬举你,你也就是个农民。

振华走到郝国兰的面前,点头笑道:“怎么了表婶,干嘛这么大的脾气,又是谁得罪你了?”

处理村务,牵涉到村民纠纷的时候,振华首先做到对当事人的尊重和尊敬。郝国兰毕竟是长辈,按照乡下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振华叫她一声表婶。

郝国兰的短脖子猛然伸长,叫道:“振华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修路就修路,为什么要动我的田?我的田是弓打丈量得来的,凭什么拿来修路?”

振华一笑:“表婶慢慢说,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以后谁来做媒婆,给我们地方上的小伙子说亲事?”

乡亲们都咧嘴笑。

也有人起哄:“郝国兰那张嘴,就算是死了,躺在棺材里都能给人说媒!”

郝国兰也噗地一笑,冲着刚才那人说道:“只有你睡棺材里给人家说媒!”

振华笑道:“表婶慢慢说,大家怎么欺负你了?我给你们评评理。”

郝国兰拉着振华,来到田边,指着一块田地说道:“这个田是我家的,现在修路,从这里路过,他们要我沿着田埂,让出二尺过来……”

一边的小葛庄西组生产队长杨德田说道:“这里本来就是机耕路,被你们侵占了。现在修复机耕路,大家以前侵占的路基,都要吐出来。”

“放屁!”郝国兰喷了杨德田一脸唾沫星子,瞪眼道:

“你看到我挖路了吗?这块田,是两年前兰玉树给我的。两年前,我儿子结婚,儿媳妇要责任田,我们小组调整田地,兰玉树拿了这块地出来给我。这件事,难道你不知道?”

杨德田惧怕郝国兰,向后退了一步:“不管是谁的,现在修路,都要把路基退回来。”

郝国兰亮出两排尖牙:“你做梦!兰玉树种这块地的时候,你们不修路,等到我来种这块地,你们就要修路?是不是以为我郝国兰好欺负?你去称上四两棉花访一访,我郝国兰怕过谁!?”

郝国兰的二儿子兰汝兵,今年刚好二十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瞪着眼睛站在他母亲身后,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来。

杨德田没撤了,拿眼看着振华。

振华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我们慢慢了解。”

郝国兰哼了一声,这才放过杨德田。

振华看着郝国兰,问道:“表婶,你这块地是多大面积?”

“一亩三分地!”郝国兰说道。

振华点头,又问:“这一亩三分地,是根据田亩册子来的,还是后来兰玉树给你的时候,经过丈量的?”

各村各组,都有田亩册。调整土地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根据田亩册进行的。有些人怕吃亏,不认可田亩册上面登记的面积,就会要求重新丈量。

兰汝兵抢着说道:“是弓打丈量来的!”

振华微微皱眉:“弓打丈量?”

“没错,弓打丈量来的,算我们一亩三分地。如果我们现在顺着田埂让出二尺,至少要损失三分地,这三分地怎么办?”兰汝兵气势汹汹。

振华点了点头,看着兰汝兵,不经意地问道:“小老表叫兰汝兵是吧?也读过一年高中,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兰汝兵皱眉。

振华一笑:“你刚才说弓打丈量,我想请教一下你,弓是什么弓,怎么丈量的?弓打丈量的一亩地,是多大面积的?”

兰汝兵一愣,张口道:“弓打丈量……就是农村的一句老话,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弓?一亩地的面积,不就是六十平方丈嘛!”

振华点点头,环视着在场的乡亲们,说道:“这里有哪位老长辈,知道弓打丈量是怎么计算田亩面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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