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永昭帝听到汪印求见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想拒而不见,就像上一次那样。

他正想下令时,目光触及了书案上的一件物品,话到嘴边便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件旧物,是一个角折损了的飞龙玉雕,早前他令裘恩从紫宸殿带来寿康宫的,这两日正巧摆在了书案上。

这个飞龙玉雕之所以会折了一个角,是因为他那步步紧逼的三皇弟在叫嚣威胁,那会儿他刚被汪印从大雍敌营救回来,正是四面楚歌之时。

——他自然想到了汪印。

静默片刻,永昭帝这样下令道:“宣他进宫吧!”

“是,皇上。奴才立刻去出传令。皇上,是宣来寿康宫吗?”裘恩低头恭敬地请道。

“……不,去紫宸殿。”

他虽然时常宿在寿康宫,也曾在这里召见过许多大臣,但每逢朝中要事,基本都是在紫宸殿处理。

现在召见汪印……背后是有关京兆百姓病情和国子监士子请愿,这在永昭帝看来当然是朝中大事。

当然还有一点,就连永昭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是不怎么敢在寿康宫召见汪印这些人的。

没错,这些人,像汪印、齐瞻竹、汤源、裴鼎臣等等这些在朝中有巨大影响力的重臣。

比较下来,尚书左仆射邵世善就是例外了,也可见永昭帝对此人的亲近。

紫宸殿因为永昭帝时常宿在寿康宫而有了许多变化,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御案上的奏疏少了很多。——它们大多数被送去了寿康宫中。

汪印有一段时间没来过紫宸殿了,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紫宸殿的不同。

帝王居所的变换,其实就代表着国朝议政中心的迁移,大安太宗当年将寝殿从大兴殿搬迁至紫宸殿,后来紫宸殿这里就成为了后来历代帝王的居所寝殿。

现在皇上这么做,是打算将议政中中心转至寿康宫吗?

寿康宫,毕竟是妃嫔的居所!

汪印心中觉得无比荒唐,脸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地说道:“臣见过皇上,向皇上请安!”

议政中心的转移,是可以往后挪动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国子监士子请愿求情一事。

永昭帝点了点头,枯瘦的脸容看不出什么喜怒,但脸颊上两道法令纹极深极深,显然心情并不美妙。

汪印请安之后,便直接表明了来意,这样禀道:“皇上,臣有要事相禀,就是有关国子监士子在京兆府周围聚集的事情。缇骑已经查清楚了,那些士子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教唆鼓动!”

“教唆鼓动他们的,正是国子监的教习!缇骑还发现,这些教习早年曾向宋廉臣投过行卷,与宋廉臣关系密切,还有些教习与邵世善府中往来也甚密。请皇上细察!”

说罢,汪印便将缇骑整理好的卷宗呈给了永昭帝。

永昭帝示意裘恩接下卷宗,然后翻看了起来。他看得极快,很快就合上了卷宗,直直看着汪印道:“你这是说……是邵世善和宋廉臣鼓动这些国子监士子的?”

“是,卷宗上都是缇骑所查到的证据,臣没有半句虚言。”汪印平静地回道,仿佛没有听出永昭帝话语中的怀疑。

永昭帝“呵”地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声音却冷了下来:“汪印,朕记得,朕已经将你夺职,你已经不再是缇事厂督主,现如今竟还敢拿着缇骑调查的卷宗来求见朕?”

他半眯起眼,“啪”地将卷宗甩在了汪印脚下,脸上瞬间带了勃发怒意,大声喝道:“朕过去曾听说,缇骑只知厂公不知皇上,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国朝的缇事厂,怕已经成了你汪印的缇事厂了吧?汪印,你随意刺探朝廷机密,你就不怕朕治你大罪?”

他的怒火来得突然而迅猛,让在殿中候着的内侍宫女护卫都震颤了一下,吓得低头紧抿着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裘恩同样垂头弯腰,眼中却布满了忧虑。

他没有想到皇上会突发怒火,这一下厂公该怎么办呢?

此刻的紫宸殿一片静寂,除了呼吸声便没有旁的声响,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紧张等待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紫宸殿中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发出这叹息声的人正是汪印!

只见他缓缓直起了腰,迎上了永昭帝震怒的眼神——他的神情依然十分淡漠,并没有因为永昭帝的震怒而有任何色变,狭长眼神中也没有任何畏惧惊恐等东西。

就好像,永昭帝并没有震怒,又或者,这震怒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事。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回事,汪印之所以平静如常,只不过是因为永昭帝的反应在他的意料当中。

他既然敢进宫,自然考虑到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包括他已经被夺职的事情。

当帝王猜忌一个臣子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会被放大延伸,以便抓住所谓的“确凿证据”,此刻永昭帝揪住他拿着缇事厂卷宗这个事不放,有什么意外呢?

况且,从明面上来说就是如此,他的确是被夺职了!

这些不说,只说那一句“缇骑只知厂公不知皇上”,就足以让他死千百次了。

那又如何?他既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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