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有几位当年跟前伺候的人在永寿宫当差,妈妈要是去,替我瞧瞧她们好不好。也不必说什么,我这里顾念不上,没的回头给她们招是非。”

张妈妈道是,锦书开了门,把她送到掖庭西头的廊庑下。看她挑着风灯摇摇晃晃走远了,这才回身往跨院里去。

白天下了值的宫女们梳洗完了,端着木盆出来倒水,看见她就招呼,“张妈妈的辞路饭预备过了?”

锦书在廊檐下拍拍鞋上沾了的雪,轻声细语地答:“才刚吃完了送出去的。”

钟粹宫定妃的贴身丫头对她道:“明儿你替我们那儿裁些手纸吧,我和萧姑姑说过了,你只管到内务府领白绵纸去就行了。”

锦书“嗳”了一声,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掖庭是各宫宫女杂居的地方,只分两种人,一种是伺候帝后妃嫔的宫人,一种是女奴出身的杂役。宫女们从新皇帝的包衣奴才里挑选出来,最多二十一岁就能放出去。女奴不同,到死都出不了掖庭,是最下等的人,谁都可以指派你。耐着性子和你说你得做,没好气儿地吩咐你,你也得照做,横竖叫你停不下手来就是了。

宫女们受不住冻都回屋去了,掖庭和寝宫不同,地下不供炭,一到隆冬时节冷得牙关直打颤。锦书看着那满地明晃晃的雪愣神,站了一会儿想起还有锅灶碗筷没收拾,忙打了绵帘进去。冷水里一通刷洗,冻得十根指头萝卜似的,再往洗脸的热水里一泡,又胀又麻,直痒到骨头缝里去。

次日寅末起身,冬天夜长,这个时候天还是黑的,跨院里已经热闹开了。当值的宫女打点好,听见宫门外的首领太监拍掌,列好队往各宫去替换上夜的人了。锦书挑了灯往内务府去,薄薄的楫口鞋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好容易进了广储司的大门,掌事太监坐在大案后头,听见有人进门,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只问:“干什么来了?”

锦书请个安,“陈谙达大禧,我来领钟粹宫份例的白棉纸。”

陈太监抬头笑道:“哟,是锦书姑娘!外头冷啊,快来烤会子火,瞧瞧脸色儿都变了。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取去。”

但凡男人总是喜欢美人的,就是六根不的太监也一样,见你好看就客气些,爱和你亲近,有时候给你塞点赏赐的瓜果点心,并不是真心对你好。锦书心里知道,也很反感,可是没办法,只有虚与委蛇。这些太监憋得罪不起,你要是拉了脸子,回头千方百计算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