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第二天回到了凉城,虽然符雅的话对他是很大的鼓励,不过并没有让他想出什么对策来。因此进宫面圣的时候,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别的且不提,他想,先帮竣熙说几句好话才是!

元酆帝在御书房召见他。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听到“平身”之后,才敢瞻仰天威——果然如竣熙所言,元酆帝红光满面,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元酆帝呵呵而笑:“程爱卿也觉得朕年轻了二十岁么?人人都这样说呢……不过朕自己觉得是年轻了三十岁。”

三十年前的元酆帝是什么样子,程亦风可不知道。不过打他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开始,就没有见过这样精神的皇帝。他也不知道要怎样应对天子的玩笑,只好低着头,不作声。

元酆帝笑道:“程大人一介风流才子,怎么如此拘束?来,坐!”

旁边伺候上椅子来,程亦风谢恩,规规矩矩地只敢挨着边沿儿坐一点点,几乎就是蹲着马步的,这种场合实在是一种折磨。最好赶快切入正题。他便又站起了身:“万岁,臣……”

才说了三个字,元酆帝就示意他打住,朝身边的宦官打了个手势。那人展开一卷圣旨来,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程亦风,忠心为国,用兵如神……击溃蛮夷匪兵,保我天朝尊严……是为满朝文武之表率……今加靖武殿大学士职,封太子太保,以示嘉许。钦此。”

加封?那就是说元酆帝再怎么“清静无为”还是认可大青河的胜利了?那说明这位天子还没有昏庸到底,还有直言进谏的可能。程亦风心中一喜:“万岁,臣……”

元酆帝摆摆手:“你不用谢恩,也不要推辞,都是你该得的。朕要谢你才是——多亏了你把樾人制住,保我天朝寸土不失,朕才好安心在宫中调养身体。程爱卿博学多才,可涉猎黄老之术么?”

“《黄帝书》和《老子》微臣曾看过,但是……”

但是——治世之人,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道家那一套,挂在嘴上说说还行,要用到朝廷之中,肯定要荼毒百姓,动摇社稷——程亦风这“但是”还没出口,元酆帝已经打断了他:“朕初看的时候也不大明白,但后来就发现这两部书里真是至理名言。不过修道的学问可真大呢。所以朕才要办这个斗法大会,选拔天下的能人来助朕修道——对了,听说程爱卿有个门客擅长算卦,不如也请他一起来参详参详?”

“他……”程亦风不知怎么交代,只有撒谎道,“公孙先生也不算是臣的门客。大家萍水相逢,他如今有要事处理,已经不在臣的身边了。”

“哦,是么?”元酆帝不无失望地。

“公孙先生?是公孙天成么?”屏风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一个面色白如石灰,三撇胡须如同墨画的中年道士转了出来:“万岁,贫道无状,请恕罪。”

程亦风先听他的声音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今见了他的人,不禁又连打了几个冷战。

“这位就是胡喆道长,”元酆帝介绍道,“朕封的三清天师,学问与法力都非比寻常。他测字算卦无一不准,炼出的仙丹能起死回生。朕一下年轻了三十岁,都是胡天师的功劳——天师,这位是朕的福将程大人。”

胡喆看程亦风的眼神颇为傲慢轻蔑,把拂尘一挥,算是见了礼,又对元酆帝道:“万岁,贫道方才听程大人提到‘公孙’两个字,于是急着要问一问,这才闯了出来——程大人,你说你的门客复姓公孙,请问他是叫‘公孙天成’么?”

程亦风讷讷:“正是,莫非……道长你认识他?”

“贫道本来不认识他。”胡喆道,“不过他想要来和贫道斗法呢——万岁,那个在街上打着布幡要和贫道一较高下的算命先生就是公孙天成。”

“啊?是么?”元酆帝惊喜,又向程亦风解释:“昨日凉城里有人打出‘古往今来,月落日升,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的布幡。正好被胡天师的弟子看到——‘古’‘月’为‘胡’,双‘吉’为‘喆’,他这布幡摆明了就是向胡天师挑战。胡天师就叫人去问他,他确有此意,已经约了今日在御花园里斗法呢——没想到就是爱卿的门客。看来他跟爱卿说有‘要事’,变是来探讨修道的技艺了!”

公孙天成回来了京城?向胡喆挑战?程亦风先是吃惊,又忍不住心中欢喜:大约唯有公孙先生才能收拾这妖道呢!可是一喜之后,却更加忧愁:公孙天成痛恨元酆帝这个昏君,已经有了反心,他来挑战胡喆,会不会另有企图?

不容他多想,元酆帝已经兴奋地站起身来:“朕差点忘记今日有斗法呢——走,程爱卿,你也一起来看看!”

程亦风跟着元酆帝和胡喆来到了御花园。这里的的牡丹花也开了,红黄粉绿都有,还有黑的,尤其冷艳不让其他。不过园中最艳的还不是牡丹,而是元酆帝的三宫六院,个个都花团锦簇,相比之下,皇后只穿件寻常的泥金袍子,倒显失色了,不过,她母仪天下十几年,自有一份别人比不下去的风采——她旁边陪着符雅,打扮得更朴素,见到程亦风就微微一笑,接着又跟皇后说话去了。后宫最得宠的丽贵妃和殊贵妃当然也来了,两人都满头珠翠,穿着黑底秀金牡丹的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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