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有三百余年……翻遍史书,没有一个王朝是从来就有,且永远存在的。难道楚国会与别不同吗?”

“这……”这是一句最实在不过的话,可也是一句没有人愿意承认的话。程亦风纵然满腹牢骚,成天把悲观之语挂在嘴边,还是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结了冰,连思想都被冻住。

公孙天成却好整以暇,轻轻掸了掸手:“既然是一定的事,就只是迟早的问题。大人之所以这样终日忧虑,无非是不想这国亡在自己的手上吧?”

大约正是如此,程亦风想,所以即使真的挂冠而去,假如楚国亡了,他应该逃不过后世刀笔只吏的诛伐……哎呀!他突然想起了当日臧天任对自己的质问,问他一味地计较“自己何颜以对天下”,莫非存着私心。那时他可慷慨激昂,说自己不在乎虚名——如今,知道国家终有灭亡的一日,他所担心的竟然是青史将如何记载,他可不是卑鄙地存着私心么!

陡然对自己感到无比的厌恶——自己简直比把“造反”直接说出来的公孙天成要不堪百倍。

他看着老先生——清癯的面貌仿佛是石头雕刻出来的,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每一个棱角都合适这波涛汹涌的时代,既不过分尖锐,也不过分圆滑,斧凿是达不到这样效果的,惟有岁月的力量。

等我到了他的那个年纪也会看得这样透彻吗?程亦风问自己,也许吧,但是在那以前,只有继续忧虑,继续挣扎。

不能动摇,他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迎回竣熙,除掉胡喆,尽快完成大青河和谈。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今日挫了妖道的锐气,又说服圣上准许太子回宫,这都是先生的功劳,程某感激不尽。”说时深深一揖。

公孙天成显然原本有话要说,见他如此,就咽了回去:“在大青河和谈完成之前,老朽还是大人的谋士。大人何必跟老朽客气呢。”

两人的语气有着分明的嫌隙,气氛就尴尬起来。可喜这时候看到两个太监撑着伞送符雅出宫。大雨洗净了宫廷的华丽,世界显得清新,朴素的符雅衬在这样的底子上,显得格外自然。

她走到了跟前,就向程亦风好公孙天成问好,又笑道:“公孙先生好高的道行,连三清天师都只能跟您打平手,怎么他招来了雷雨,先生却委屈地躲在这里?就算不能变出太阳来,变两把雨伞总可以吧?”

公孙天成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不过欣赏她的机智,于是笑道:“小姐博闻广识,应该知道其实道家最讲求天道自然。人应该顺应天道。修道的人更加应该如此——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做法改变天气呢?”

符雅一笑:“先生果然高明,符雅想用点小聪明来讨口舌上的便宜,最终是打了自己的耳光——有点小本领就不把天道房子眼里的,就是符雅这个样子呀!”

“小姐过谦了。”公孙天成拱手而笑,望了望程亦风。后者赶紧介绍:“这是先礼部符侍郎的千金。昨日在凤竹山也是多得符小姐解围。”

“符雅昨日奉皇后之命去探望太子,若有闪失,岂能交代得了?大人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了。”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程亦风小心莫把竣熙昨天怒斥胡喆的一幕宣扬出去。程亦风才也发觉自己口没遮拦,赶紧咬了咬舌头,以为惩戒。

符雅微微笑道:“符雅这边三人又三把伞。大人那边却一把也没有。大人是想继续在屋檐下避着,还是跟我们搭步走?”

程亦风跟她有过一次交谈,觉得她聪颖又不做作,自己也就再不计较什么授受不亲之事,又知她今天讲那个“婆罗门国学究”的故事是为了帮自己,该当感谢,只是当着宫里人的面,又不好贸然开口,若同路走,或许有机会,于是道:“小姐不弃,搭步正好。”

符雅就让两个太监分别去给程亦风和公孙天成遮雨。五人同行,不久便出了瑞华门。符雅自由皇后给她准备的车子,程亦风这边小莫也早就等候着——看到公孙天成难免有些吃惊。不过程亦风不想在外人面前解释,即上前来先河符雅道别:“多谢符小姐替程某人解围。感激不尽。”

符雅笑看了他一眼:“讲个故事就能给人解围……不错。世上有人专替别人撮合姻缘,有人转替别人打官司,江湖上还有专替人取别人脑袋的,不知我符雅开张专替人讲故事解围,生意如何。”

程亦风知她是玩笑,即答道:“那自然是兴旺发达,至少我程某人会三天两头光顾的。”说道这里,心中闪过一丝阴影:这才是回京的第一天,已经被人诬陷想谋朝篡位,明日回衙门,再过两天上朝会,还不知道冷千山那帮人要怎么整治他呢!到时候哪里有人能给他解围?

符雅并不知道他的每一件烦心事,故作认真地扳着手指:“一品大员岁俸一百八十两,俸米一百八十斛,不知大人找我解围,我可抽多少佣金?呵呵,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半万利的生意!”

“正是。”程亦风勉强把玩笑继续下去,“小姐无论抽多少佣金,程某人都不能嫌贵——再有多少岁俸,却没命消受,又有什么用呢?阿——嚏——”

“大人伤风了呢!”符雅道,“快上车吧。你是楚国的中流砥柱,如果你倒下来,大伙儿就不知道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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