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扶你母亲起来吧。”赵权吩咐道。

男孩略侧过身,左脚往前虚探半步,随后踩实,随后不再犹豫地往前走了数步,弯腰将跪趴在田边的妇人扶起。

“谢大人!”妇人又往地上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赵权寻了个树桩坐下,跟他们招了招手,说:“来,坐下歇会。”

妇人转过头看了看田间,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今天得把活做完,要不然可能会误了明天的播种。”

“无妨,我找两个人来帮你把活做完。”

“谢大人,这些活我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妇人坚持着说道。

这妇人年近四十,面色谈不上姣美,但五官端正,只是皮肤干裂,眉目之中深埋着一丝的忧郁。

“大人难得抽出时间过来,你们好好陪大人说会话!”边上的李元一声低喝。

赵权对着李元稍微仰了仰头,李元便躬身而去。

“好了,坐下吧,放松点!”

男孩取出一块薄布,张开铺在地上,扶着妇女跪坐在侧,妇女接过他递来了的水,侧过身喝完,看着男孩的眼神,满目柔情。

这两个,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妇女身上布满补丁,满身泥土,但是男孩身上衣着却洁净如新。

“你们,是母子?怎么称呼?”

妇人点了点头,答道:“妾身金氏,夫家姓高,子名正源。”

“你们是高丽人?”

“妾身是高丽人,夫家,原来是高句丽后人。”

“高句丽?”对这个曾经在辽东大放异彩的国家,赵权还是有点印象的。立国于半岛的高丽,便是自称源于高句丽。后世的各路史学家,也因为高丽是不是等同于高句丽,而吵个不休。

“他们说自己是高句丽王族……”已经回来的李元,站在赵权身后插嘴说道。他已经叫来两个人,开始帮那妇人打理田里的农活。

那妇人往田里看了会,紧锁的眉头略微地放松了些,听到李元的话,却是紧抿着双唇,并未说话。

“高句丽王族,姓高吗?”赵权喃喃问道。

“高句丽王族确实是姓高,但是不能说姓高的,就一定是高句丽王族啊!”李元说道。

“先祖确实是高句丽王族出身,家里还有……”那男孩话还没说完,袖子被他母亲扯了扯,便闭口不言。

“王族,呵呵,辽东、还有整个高丽半岛,自称王族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我看呐,你们也别老拿着王族说事。”李元说道。

“我们,没有!”金氏的话音不重,但语气坚决。

“怎么回事?”赵权问道。

“这妇人,是私逃的贱户。”李元答道。虽然赵权明令对所有投奔而来的山民一视同仁,但对于贱户的轻视,已经完完全全地烙在李元的骨子里了。

“当时登记他们家财物时,除了少得可怜的一些储粮之外,就是几本破书,也确实有一本族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从哪偷来的。这人也当真可笑,娘俩都快饿死了,却拿着几本破书,难道还想入仕不成?”

“我知道了!”赵权摁住还想继续唠叨的李元,挥了挥手,把他赶开。

李元退去之后,那妇人的神态明显的又放松了许多。

“你今年多大了?”赵权问高正源道。

“十五。”

十五岁,年龄正好与自己相同,但是看着实在瘦小,想来应该是营养不足的缘故。

赵权又问道:“你平日有看书吗?看的什么书?”

高正源回答道:“母亲每日忙完后,都会读些书给我听。近日母亲在教我读《朴事通》。”

“这什么书?”赵权有些疑虑,听名字似乎是本高丽书,但高丽的文字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出现。

“这是教高丽人学习汉语的书籍,当时,从主家出走时……带……带出来的。”金氏犹豫不决地答道。

“噢,念段来听听。”

高正源轻咳一声,开始朗朗而诵:“八月秋风急,五六十托粗麻线也放不勾。九月里打抬,耍鹌鹑,斗促织儿,十月里骑竹马,一冬里踢建子。开春时,打球儿,或是博钱拿钱,一夏里藏藏昧昧……”

高正源语音朗朗,抑扬顿挫,语速不急不缓,让赵权听着倍觉舒畅。

“还学了什么吗?”

“还学过《论语》、《大学》与《孟子》,其他的,因为找不到书,就没法教他。”金氏答道,看着高正源,眼中满是歉意。

“母亲还教过我一些术数。”高正源又在边上补充道。

如果一开始时赵权是出于好奇之心,此时则完全是被震惊到了。

一个寡母,不仅要养活母子两人,还能自己教导孩子读书,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

而且一个贱民身份的女子,不仅识字还懂术数,看来原来也是个大家出身,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才沦为贱籍。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赵权问道。

金氏摇了摇头,说:“大人能给贱民找条活路,让我们可以安生种地,不致饿死,我们母子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劳烦大人!”

赵权沉吟了会,说道:“我可以找人教你孩子读书,还有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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