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牛粪、马粪、羊粪以及呕吐物糊成一团的两个人,丁慕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问清情况后,满脸不屑地说道:“不就两百只羊吗?至于打成这样?白白伤了你们兄弟的情份!这事情很好解决啊!”
“怎么解决?”呼勒与格根一起问道。
“只要你们肯多跑两趟,别说两百只羊,两千只羊都有了!”
“跑哪里?”
“那个——嗯,你们觉得人头马好喝不?”丁慕突然问道。
呼勒与格根不约而同地猛点着头。
“你们觉得,你们的族人会爱喝这种酒不?”
“当然了!有多少,他们都会干掉多少!”
“你们看看,在火罗村,一斤人头马只要三只小羔羊,回到斜堆,你们一斤酒就换十只羔羊,这样卖个一百斤酒,就可以赚七百只羔羊了!是不是很轻松?”
呼勒与格根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个道理!
“真的可以这样吗?”格根依然不太相信。
“当然!”丁慕很严肃地说道,“要不是撒吉思大人明令,不准我们向蒙古诸部卖酒,这种好事哪里会轮到你们来做!不过……
你们赚到了,到时别忘了我的好处!”丁慕眼中闪着狡黠的目光。
呼勒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目光,心里非常鄙夷,“这些汉人,果然既狡猾又贪婪!”
鄙夷之后,呼勒拍说胸脯说道:“没问题!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们想办法,赊些酒给我们?”
丁慕吧嗒着嘴巴问道:“你们剩下的这些羊,可以换好多酒的……”
“嗯,既然做,我就想一次性多弄些,省得来回跑麻烦。”
“你们部族,能喝得了好么多的酒吗?”
“这些酒算什么!放开了喝,我们俩一个冬天就能全给喝完了!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斜寸岭往西、往北,十来天的路程之内,还有许多其他的部族。”
丁慕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夸道:“佩服啊,兄弟!”随即又是一脸沮丧,“可惜——我不能去卖酒。”
呼勒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说道:“放心,我们就是赚不到钱,你的好处也不会少的!”
蒙古人其实并不懒,他们只是不喜欢做他们不擅长的事。比如种地、比如工匠,也比如做生意。
他们认为,所有的蒙古人都是天生的勇士,既然是勇士,所有的荣耀与财富,当然都需要在战场上从敌人那获取。
要不是没有战事,连放牧牛羊这种活都不应该干的,这是女人与孩子的事。
把心思放于牛羊身上的人,向来是被蒙古人鄙视的对象。而那些只知道种地的汉人与高丽人,在蒙古人眼中,与吃草产奶养膘的牛羊完全无异,是随时等着他们去收割的对象。
至于游走在各个部落的胡商,蒙古人甚至连鄙视都懒得鄙视,只要他们愿意,一个人便可以把一个商队劫个精光。
不过,当第一次从商的呼勒与格根,带着数百斤“人头马”酒,回到斜堆的时候。虽然他们没有给部落里带回他们最需要的鞍辔铠甲与布袍丝绸,却依然受到全族大部分男人的最热烈欢迎。
他们带回来的,不是酒,而是快乐!
是全部族一整个冬天的快乐!
整个部族中,最豪爽的人,当然是他们的族长巴图,正是因为他的豪爽才使吉利吉思部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人口便增加了一倍。
呼勒与格根这次送去火罗村交易的牛羊,一大半就是巴图的财产。这些牛羊对他来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既然换成酒,那就让全族人一起来享受吧!”巴图大手一挥,吉利吉思的狂欢,便从这个夜晚开始了。
一整个晚上熊熊燃烧的篝火,冲震夜空如嘶吼般的歌声,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头马酒。
酒后的争吵与打架,那是必不可少的。这是解决部族内部矛盾的最好方式,所有的仇恨,只要发泄出去了,那就不会在心里留下任何疙瘩。
获胜的人,自然从此可以昂首挺胸。失败的人认个怂,其实也没什么。
在清醒状态下,让这些人承认失败,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但是喝爽之后,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别人的酒,可以尽情的喝,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如果不请别人喝一顿,对于吉利吉思人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家里再穷,牛羊再少,请全族的人喝一次酒,还是必须的。更何况,一匹马就能换来全族所有人的一次狂欢。
这一点都不贵。
而且,开春之后,只要打一仗,什么东西都会有的!
人头马给牧民们带来的狂欢,便如瘟疫一般,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横扫着斜寸岭方圆的近千里之地。
狂欢是蒙古人的,对于王栖梧来说,这个冬季却让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作欲仙欲死。
那天在火罗村,跟梁申要求一起回府城,纯属王栖梧的临时起意。一方面他自然想找一切机会跟梁申与丁武走得更近些,他到南京府的第一天,就看清楚一问题,南京府第一批被重用的人,一定是与权总管一样来自于长临村的旧人。另一个方面,他也知道自己不招元好问等人喜欢,自然也没什么脸面往他们那堆人里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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