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国给了刘秉忠绝对的自由,无论他想去哪,想看什么,想见谁,想了解什么东西,都一律给予满足。当然,郭守敬下属李毅中的科技司,以及军部的器械制造部门还暂时未对他开放权限。
刘秉忠表现得也相当配合,在长达近三个月的考察期间,他将主要的精力放于民间,了解各地百姓的生活状况、大权国的基层管理制度、粮食生产、手工业的发展、贸易的规模与流程。最感兴趣的,则是大权国正在缓缓推进的华夏银行。
眼中所看、耳中所闻,早已颠覆了刘秉忠对于这个“蕞尔小国”的印象。但是,他依然只是默默地观望与思考。
哪怕赵权特地从多泉子赶回接见,刘秉忠依然没有敞开自己的心胸。
对此,赵权也有无奈,但也没有过多强求。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或是大权国未来的希望,寄托在某一人身上。
天下之大,没有一个人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
在赵权的邀请下,刘秉忠与他一起前往南高丽。
南高丽,终于到了收成的时候。
或者说,再无外力介入,南高丽便将彻底沦为一个人间地狱。
数年的战争,使南高丽再没有一座完好的城市、一个安的村庄,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参与打战的,不仅有高丽王族与崔氏,还有数十股完断绝了生计的匪帮,以及叛出军队的将士。
整个南高丽,唯一可以生存的条件,就是打劫。
打劫平民、打劫王族、打劫贵族、打劫军队。
每一天,都有源源不断的难民向北迁移。被安置在沿着平壤一线,从西到东的数百座临时收容营寨。
成功逃亡至此的人,无论平民百姓或是高官贵族,都被严格地执行半军事化管理。
凡是士兵或是曾经是士兵的人,一律充入劳役营。其他的,定期不定期会有人过来招工,只要愿意以劳作换取口粮,活下去倒是不成问题。
至于一些依然试图以曾经的身份换取超然地位的人,只能让他们渐渐地湮没于难民之中。
赵权此行,是受高丽王族一个旁支子弟的邀请而来。
高丽王王皞死于侍卫兵的叛乱之中;其子王禃死于与别抄军的一场小规模战斗。
江华岛已经成为一座完完的荒岛,寸草皆无。
崔氏比王族还惨,内战一起,崔氏便分裂成十几股势力,各自掌握着部分的别抄军。在与王族正式开战之前,这些人都已经在自相残杀之下而消亡殆尽。
苦苦邀请赵权前来南高丽的王偾,是高丽王族旁支,也许是如今唯一硕果仅存的王族了。
王偾愿意放弃王族身份,并代表王氏永远放弃对高丽境的管治权,包括所有的土地与海岛。
高丽,在内战之中,彻底消亡了!
赵权并未进入南高丽,只是停驻于平壤,代表大权国正式接收高丽境。
原来位于鸭绿江出海口南岸的龙州,被划归丹东管辖;东北角划归曷懒路。
南高丽改名为“萁国”,用以纪念两千多年前,率部族东迁的萁子。
赵权将萁国封给了自己的父亲赵镝,并授予其“萁国公”封号。这是大权国第一个分封出去的属国。
无论将来赵镝将萁国传于何人,国主都只拥有封地食邑,而没有官员的任命权,更没有军队的管理权。
赵权没去南高丽,刘秉忠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窥一斑而知豹,处一隅而观局。
在平壤附近的难民安置营走了十多天之后,南高丽的境况,刘秉忠便已了然于胸。
倾覆之下,岂有完卵。南高丽的惨状,并没有让刘秉忠产生出所谓的悲愤之情。
战争无所谓对错,更何况这的的确确是南高丽自己内部爆发出的战争。
说他们自己作死也好,说是首鼠两端也罢,终究是实力不如人,又看不清形势,该受此祸。
当然,如果没有外敌的入侵、没有他人的挑唆、没有边境的面封锁,这场内战,不至于打到这么惨的地步。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可是,刘秉忠的心里,却隐隐现出一线光明。随着他对南高丽了解的深入,这线光明渐渐变成了一份坚定的希望,一份让他看清了未来自己道路的希望。
这一路行来,刘秉忠很清晰地看明白了一件事。权国主不仅仅只是想占有南北高丽,而是要将整个高丽,作为他推行各项政策的试验地。在此试验成功之后,才会在权国本土内大范围实施。如此,就可以将政策失误引发的损失,降到最低点。或者说,这种损失,就不需要由本土的百姓去承担。
这里,没有反抗的势力,也还没有开始形成随时要鲸吞利益的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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