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站起身,十分艰难的挪到子玉身前,一只手抬起又放下:“那个,北,北阴君,你听我解释啊…”
那个北阴君却似根本听不见她的话。偏过头,眼望着一方颜色浓烈的大殿和不远处身姿肆意的幽魂,眼瞳中是将离不能理解的天塌地陷。
一副小模样,真真可怜,也真真叫人着迷。
那眉眼,那侧颜,那…
呸,什么玩意,人家正在伤心呢,你还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将离在心里暗暗甩了自己一巴掌。
天塌地陷之后,子玉问她:“所以这些话,都是假的?”
原先的确是假的来着,眼下却比真金还真,当然,除了上头那些要跟他天长地久一双人的话。
但这个话,要是这么解释,那还不如不解释。
将离沉吟片刻:“我觉得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说。”
年轻人遇到点事情就很容易沉不住气,是要冷静一下。还有就是后头那几只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也实在需要清理一下。
将离回过身,朝范无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带乐熹他们出去,却没想刚一转过身便又被扼住了手腕。
身后处,是子玉沉肃的声音:“我不需要冷静!”
而后周身灵光一闪,便将她拖了出去。
一路拖到了与正殿相隔最远的扶风殿,子玉放了手,挥袖间又是凝实的结界堵在殿门口,隔出一方绝密的空间来。
他看着她,凄绝的问:“既然你不知道那是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
将离揉揉有些发晕的脑子,躲开他的眼睛:“谁叫你要先给我写那样的信啊,你看,出于礼貌我也得回信不是?”
“出于礼貌?你出于礼貌就会对人说出吾心悦之,九死未悔的话?!”
她还写了这样的话么?
将离又晕了一晕:“你看你这牛角尖钻的,我的意思是…呃…”
子玉死死盯着她,不留任何喘息:“天齐君何意?”
将离崩溃了,十六字情爱真言随口便答:“一念之差,见色起意,风月玩笑,不必当真…”
一念之错差,见色起歹意,风月全玩笑,不必当真心。
子玉抿着唇退后一步,年轻的双眼中恍然间透露出满满的沧桑。
他站在那里,戳心戳肺的问她:“敢问天齐君这十数万年来,究竟都这般祸害过多少人?”
多少人?她不记得了。先不必管这个问题。
将离更不明白的是,这怎么就上升到祸害的地步了呢?不就一场调剂修行的风月事么?这北阴君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些?
和平年代里长大的小神仙,就是带些矫情,一点点情情爱爱的挫折便要上纲上线。
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祸害么?她又没弄的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才是真正的祸害吧。
她这般想着,脑子里又翻腾出那几句训导的话。
可一抬眼,望见他这番伤心最是动人的楚楚风姿,顿时又是一浪心花灿烂,失了理智羞耻:“我有个提议,你听听看,这个前尘往事,我们就让它随浮云而去吧,从今往后,我保证好好待你!”
前尘往事,随浮云而去?
子玉面上看着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将离便又试探了一下:“真的,你看不管怎么说,你如今也算是我地府中人了,在这个地界上我还是能说了算的。再者说你看天帝那旨意,将来我的君位都是要传给你的,虽说冥王之位听上去不太富裕体面的样子,但好歹也是一界至尊,比你师父最多能给你讨来的一个元君之位不知高上多少。”
“天齐君说完了么?”子玉沉沉道。
他这么冷冰冰的问她,看上去好像是平静了不少,却又好像在酝酿更大的风暴。将离判断不准,模糊的嗯了一声。
而后,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便再没有她插一句嘴的机会。
待半个时辰之后,她恍恍惚惚,心中除了叹服这厮的口才,和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很惹人犯罪的容貌,剩下的全都是感慨。
感慨神生漫长,她一个活了十多万岁的中老年神仙,有生之年还能遇上一回他这样的青年神仙才热衷的曲折情事。
感慨造化弄神,这块软乎乎亮晶晶的美玉自两万年前被她一眼发现,他一路都在接受最好的资源和培养,也一路突破成神,成为了一界储君,可这究竟是福是祸?
也感慨如今的小神仙品行实在太过纯良,当真是那帮当初一同上战场的的老战友们教出来的么?
那帮老货是个什么杀伐心脏狠辣肚肠,将离可再清楚不过了。然而他们的弟子,竟然单纯到只凭一封信,就能倾心万载矢志不渝的地步。
到底是神仙改变了岁月,还是岁月改变了神仙?
这问题比到底是她更无聊还是她小师叔更无聊还要没有答案。
而之所以方才子玉一见她便出离愤怒,可不吗,即便再是个云淡风轻的神仙,大概也是不能忍受他视作未婚妻子的那个人,吉祥物一样陷在男人堆里左欢右笑的。
尤其是当他自己一整段风华正茂的时光都拿来为她守身如玉的时候。
子玉是带着一颗捉奸的心冲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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