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习是姜家最小的女儿。
姜家从前没有崔家人丁兴旺,这十几年好了些,于是她下面有了两个弟弟,但姑娘是再没有了。
那么作为姜家最小也是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儿,她会嫁给崔家哪位儿郎呢?
这件事在她刚出生时就定好了。崔府长房的二公子,和她同年出生的崔钰。
崔钰是个有福的小孩儿。听说他一出生就福星高照的,引起满城探讨。
娘说,你忘了?你满周岁的时候崔家来人赴宴,你这位崔哥哥也是在的,当时你俩玩的可好了。
有没有搞错。
满周岁时候的事情,她上哪儿记得去?
娘又说,你们俩的婚约就是那时候定下的,后来每一年你的生日宴,你崔哥哥都随崔家人一道来庆贺的。
第一二三四年,统统不记得。但是五岁的时候,她就记得了。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不算个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娘安慰她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小时候长得丑的,长大了一般都好看成仙女下凡,小时候长得好看的,长大了多半难看似恶鬼转世。
她明白了,她应该属于大器晚成的那种。
可这位崔哥哥,他不是,他是个打小就十分漂亮的孩子。
这不是什么妙事儿。那时候她觉得,这位崔哥哥完了,他小时候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就一定会变得很丑。
自己要嫁个丑夫君了,这可怎么是好?五岁的小女娃,什么都不懂,只是旁人这么说,便煞有介事的愁了一阵儿。
后来七岁读书。
族学第一课,不学认字,先学祖训。
姜思习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姜家和崔家的往事的。
也在那个时候明白,不论这位崔哥哥将来会有多么丑,这桩婚约都是无法更改的,按年龄排算下来,倘若她不嫁给崔钰,便要嫁给崔府七房那个外姓侧室生下的儿子。
那绝不可能。
姜家是从来都没有崔家厉害,但也绝不会拿自己嫡出的女儿去嫁了那庶出的小公子。况且还是个外姓女子的庶出子,打了姜家脸的庶出子。
七岁那年,姜思习知道这些事情,然后又迎来自己的生日宴。见到她的崔哥哥。
崔哥哥还是那样漂亮的一个小少年。又安静,又温和。
她问:“崔钰哥哥开始习武了吗?爹说女子身体娇弱些,但我明年也要开始习武了。”
她的崔钰哥哥沉默了许久,告诉她:“我今年不习武,明年也不习武。”
“为什么?”
“我娘要我做个文人。”
她这位未来婆婆是不是疯了?
在真琼这块地方,连她一个七岁的小娃娃都知道,习文是没什么出路的,唯有习武才能真正光宗耀祖。
她的未来夫君看上去也并非弱柳扶风,身有隐疾,好好的,干嘛不习武?
她还要追问下去,却被娘带走了。
那场宴会上,她没和崔钰坐在一桌,她看到崔钰远远的,一个人坐在外头,独食。
大人们推杯换盏,宴饮欢畅,她则偷偷溜下桌,找到他,发脾气。
“你为什么都不和我坐一起了?你是不是不和我好了?”
少年摇头:“他们不让我和你坐一起。不让我和你好。”
那时候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没有立刻去思考为什么他们不让她的未来夫君和她坐在一起,不让他和她好,而是生气。
“他们不让你和我坐一起你就不和我坐一起了?他们不让你和我好你就不和我好了?”
少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
崔钰和她道了歉,低着头去拉她的手:“对不起。这个给你。”
越州百福居的兔子糖,软白软白,又甜又糯,做成个兔子样。
糖对贪嘴的小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娘从不买给她吃。但她爱吃,偷偷告诉她崔哥哥,然后每年生日宴,他随崔家人一同来的时候就会给她带上一袋。
酒席上那么多好吃的,放着大人口中的正经饭菜不吃,每一年的生日宴,她都偷偷溜下桌,问她崔哥哥要来兔子糖,跑到小孩子才喜欢待的房顶上,一吃一整袋,腻的第二日一整日吃不下饭。
六岁的时候她说:“去年你给我带的糖我一天就吃完了,后来想了一整年,可是我娘就是不给我买。”
六岁的时候崔钰说:“那一袋里有好多块,你干嘛非要一天吃完?要是一天一块,就能吃很久了。”
小姑娘愁得慌:“我也这么想啊,可我忍不住啊,吃完这块就想着下一块,然后一整袋就吃完了。”
小伙子摇摇头:“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一年只能来一次,又不能天天给你送糖。”
七岁的生日宴上,她吃着糖,很快就原谅了他,但同样没能忍住,一日就吃完了一整袋。
第二日清晨,她哈欠连天的从床上爬起来,同父母送别崔家人。
出生在深秋里,于是每一年的生辰都是秋风瑟瑟。那一回的清晨,寒气朦胧中她同往年一样,没精打采的朝崔家的马车挥手。
马车掀起的帘下,崔钰却悄悄伸手指了指她常常偷爬的那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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