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苍生争什么?
他不过是小小一场闭关,怎却好似触犯了某种禁忌般,心神剧震,猛然醒来?
缓缓平复心神,两手掐诀,他再次结成印伽,闭上眼。
可依旧,刚刚进入修炼状态,便又心中一跳的醒转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印伽变幻,子玉分出一缕神识游走体内经脉,没有任何问题,那是…
闭目沉思,他尽量仔细的回忆着近来发生之事,这般想着,忽然便忆起那时在三途河边,她去见了姜思习,而他见过关天涯,便来等她。
那时,他隐约听见,她对姜思习说过一些话。
她说:不论凡人或是神仙,像我这样无聊的是极个别,大多数做各种各样的事都还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她说:我们那个年代的神仙,都有各自的立场,每个神仙做每件事,也都有充分的理由能说服自己,并且很难去断定是对是错。
她说:凡人以为神仙通透万物,却不知神仙亦是天道手里的玩物。既然无力超脱,那便对错是非,全由本心。你认为是对,那便坚持下去,你认为是错,那便弃暗投明。或者弃明投暗。
面色一白,他忆及此处,方才那种感觉便再次出现。
是什么问题,是哪句话,触犯了天道禁忌?
他知道她总是这般口无遮拦,可难道那话里有什么东西竟是如此逆反吗?
天下苍生争什么?
神仙是天道手里的玩物。
对错是非,全由本心。
弃暗投明,或者弃明投暗。
面色越发苍白,口中溢出点点鲜血,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至少,不能在仙界再想下去了…
只是那般上古往事,究竟全貌如何,待随她一道回归地府之后,还要好好问个清楚。
眼下,且再体悟后来吧。
后来,是十二年后,回归皇都的岁月,那时,他已过不惑之年。
接替崔承的位置,终于,他成为了这个皇朝中地位最高的那几人之一,甚至若论名声实力,说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人也不为过。
可他不高兴。
做一族之长,掌天下朝堂,还没有在江湖行走来得生动有趣,更别说,回首往事,还有段青葱岁月。
可惜他后来至死,也都未曾再离开过皇都。
便好似,有些人该走,不能留,有些地方留了,便不能走。
他从此再没有一日属于自己的时光,他登极高极远,眼望天下,手握人心。
于尘埃之下,观众生浮沉,又归云巅之上,看俗世乱象。
自继承家主位,到身死魂归,十六年。
这十六年的种种,当真要慢慢回忆,慢慢思虑。
时光一点一点过去,日升月落,花开花败,昆吾山巅,不知云卷云舒几何,他方眉头疏散,轻呼浊气。
大致便是如此了吧,他仔细体悟过后,通晓那一处凡世的种种。
晓得了人性本善,又晓得了人心向恶。
善如暖阳映春,花开不败,恶似修罗厉鬼,吞噬一切。
晓得了事有两面,是非黑白,常常纠缠不清,甚至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也不能完全作数。
可如此一来,世事又该如何判定?这事情日后他要再想一想。
而他还不大晓得的,或者说还不能完全清楚明白的——凡人爱情。
诚然,他此番做了个凡人,以凡人之躯,爱上了神,也以凡人之躯,拥有一位未婚妻子。
可到底,他没有得到神,也忘记了那段情,而他的未婚妻子更是弃他而去,他直至死亡都是孤身一人。
莫问行路时,行路时他也见过一些,如她所说,他那么多年行走江湖,眼里见到的凡人夫妻,自然不都是情深义重百年好合的。
凡人匆匆几十年,当真是有许多三心二意喜新厌旧,娶小纳妾,数不胜数,更有甚者,一纸休书,毁人半生。
这便是他不懂了。
此一遭,他至多懂得了一种非常情况——倘若一对男女,是因着什么不能违背的家族联姻走到一起,本身是真的可能对对方没有爱意的。
而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倘若没有什么外力的胁迫束缚,真心诚意自愿结为夫妻,那该是爱至灵魂骨髓,将对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即为夫妻,便不论生死,哪怕一同入了地府黄泉,也都不能违背的守护彼此。
否则又做的什么夫妻呢?
那些三心二意、娶小纳妾的,是忘了心中所爱了吗?又怎能忍心让对方受这样的委屈呢?
那些喜新厌旧的,更是无法理解。
喜新厌旧这个词本身他就不能理解。
因为不论是神是人,若两情相悦结成夫妻,那该是心中挚爱,而心中有了挚爱,便好似圆满整个灵魂,夫妻一体。
哪会有什么新旧之分?
当你已经拥有一个能完全占领你全部爱意的人,并给予你他全部爱意,使你也圆满无缺,这样的感情,你还会有心思容得第三人吗?
第三人是风,是沙,飘过散去,不留痕迹。
第三人是草木,是石头,没有灵魂,毫无感情。
至于休妻休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