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沉默了一小会儿,摸摸她的脸:“你又不高兴了。因为他们说你的画不好?还是因为他们不相信那是你画的?”

白云骨一把抓住南山的手,坐起身,目光锋利的钉在他脸上:“因为他们不信,那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她的手用力捏在南山手上,捏的他手指煞白。

南山却没什么反应,依旧那么平静的看着她:“我相信那是你亲眼所见。”

白云骨转过头,声音渐渐冷下来:“我不用你为了哄我故意这么说。”

南山抿了抿唇,从她背后抱了上去:“我说过我不骗人,所以的确是在哄你,但也的确是相信那是你亲眼所见。”

白云骨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却依旧声音冷冷的:“为什么相信我?”

环着这个似乎有些喜怒无常的人,环着她如烟一般的灵魂。

南山轻轻在她耳边道:“如果你不相信这样没有理由的相信,不如你将那幅地狱图画给我看看?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

白云骨转过身在他脸上拧了一下:“我当然有力气!”

南山笑了,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保证这次一定看着你画完。”

白云骨轻哼一声:“那我要画四个时辰,看你挺不挺得住。”

南山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四个时辰…到时候天都黑了,还怎么画?”

白云骨紧抿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南山点了点头:“好吧,你画吧,我一定会看你画完的,天黑了也会看你画完的。”

那时候白云骨是真想画到天黑,看这个每日睡眠极其规律的人能不能挺住的,可惜她忍不住。

地狱十八层,一层一层,那铺天盖地令人欲呕的画面,是如此清晰的印刻在她脑海中,她不需要任何思考,提笔后,也未有半刻停顿。

于是,那样庞大精致的一幅画,仅半个时辰,便完整的出现在南山眼前了。

同样尺寸的纸张上,上一幅,一小潭,二人影,几青石,错落有致。

可此一幅,阴山数十座,地狱十八层,鬼差上百名,怨魂成千上万。

便好似一支笔画尽无边海洋,画的广阔又宏大,细微处,却又细描了这海洋中的每一朵浪花…

南山轻轻的捧着那幅画,一分一分的细赏过每一方寸之地的众生苦,太阳还未落下,可他的手臂,渐渐的却如遭遇冰霜一般,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垂眸望向小潭的白云骨,慢慢的说:“原来地狱就是这样的吗?”

白云骨闻声转过头来,刚要说话,却猛地皱起眉,惊愕道:“南山,你怎么哭了?”

南山没有哭。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也未有半点哽咽的语调。

这应该不能算哭,只是他的眼睛里平静的流下一滴泪,缓缓的,缓缓的,落下来,融进手上的那一幅地狱图中。

白云骨再顾不得自己,慌乱的抱住他:“吓到了?对不起,我不该画这样的东西给你看…”

她咬了咬牙,紧紧的环着这个面容平静,只流一滴泪,却好似用悲伤将整片天地都淹没的人:“如果害怕,就当这些都是假的吧,当成是假的就不怕了…”

南山拍了拍她的背,有些莫名的擦去面上的水泽,摇摇头:“我没有怕,你不要因为我说这样的话。”

白云骨无奈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想么?方才还想着你若不信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可一见你如此反应,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信我也好,你不信我也好,我都没法…”

南山将手贴在她嘴上:“我信你。不仅因为常常被人误会,了解这种痛苦,所以不愿对他人生疑。”

“更因为我能看到这幅画里的每一个灵魂,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挣扎,还有他们永无天日的绝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地狱只是一个牢笼,只有亲眼所见,地狱才是地狱。”

他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将手指挪开她唇边:“我很喜欢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白云骨愣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南山想了想:“我可以拿我的画跟你换。”

白云骨依旧没出声。

南山便又补充了句:“还可以给你钱。”

就在南山预备问她打算卖多少钱时,白云骨一把搂住他:“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画,不是不是,我不是讨厌你的画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爱你,你喜欢,我自然给你。”

她语气急促,又有些错乱:“南山,你真的信我吗?你真的喜欢这幅画吗?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南山点头:“当然,我说过我不骗人。”

白云骨咬着唇,看着他的目光忽然间似星辰闪亮,又如骄阳璀璨,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情难自抑的说道:“南山,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若真的喜欢,我把它们都送给你,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完完全全的你,所以,把你自己给我,好不好?”

……

孤云隐,鹭斋。

清光举着酒杯,看着周围一圈陷入沉默的神鬼:“说一件很不幸的事,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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