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夜里睡觉时,南山开始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潮湿的几乎将整张床褥浸透。
那时候,发现这一点的南山,曾面色苍白的看着清光,摸着它湿漉漉的灰色绒毛,对这个从前明确表示过讨厌潮湿环境睡觉的猫问,它要不要换个地方睡。
清光当然不要。
死也不要。
不就是湿了点吗,夏夜里暑气难挡,他就当洗澡了。
再说了,美人身上的东西,就连汗珠儿也是香香的,这世上但凡有点品位的人都不会嫌弃。
说不定在他身边泡的久了,他也能熏出一身香喷喷的毛呢。
清光一边说着,一边翻过来滚过去的往南山身上蹭。
南山微微掀着嘴角,露出一点苍白的笑意,将大猫摊平搁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指轻轻梳着他蓬松的软毛,沉入梦乡……
“再后来,他每日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日只睡四个时辰,渐渐变成六个时辰都在沉眠,到了最后的那两年,甚至每日近乎八个时辰都闭着眼睛……”
在那些越来越短暂的清醒时光里,随着清光焦躁不安的情绪日益增长,南山的痛苦也是与日俱增。
并且,清光发现,他的记忆也开始衰退了。
南山渐渐忘记许多过去的事情。
忘记自己曾有过父母,忘记他这一生中唯一无忧的童年时光,忘记在千秋书院,他曾为许多流血受伤的少年抚琴作画。
也忘记,他曾经救过一只猫。
南山总是在醒来后问他:“灰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第一次,清光很老实的告诉他:“很简单,千秋书院里,我受伤了,你救了我,从此我便待在你身边了。”
第二次,清光很不老实的说:“很简单,千秋书院里,你受伤了,我救了你,从此你便黏在我身边了。”
第三次,南山再问,清光还是笑:“老子夜观天象,预见山中将有一美人出世,于是便前来等候,这才成就了你我今日的主仆缘分……干什么干什么,手拿开,想什么呢,老子才是主!”
可到第四次,清光刚张嘴就哽住了。
明明一早便想好了说辞,可看到南山目光迷茫的望着他问出这句话,他再也控制不住,扑过去扒在他的胸口,哽咽着:“南山,你不用管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只要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我总会陪在你身边……”
躺在床上的人类,肤若凝脂白玉,面容艳丽无双,可他喘息之间,早如风中残烛,强弩之末。
所不变的,唯有那双瞳仁里始终不曾坠落的灵魂,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渐渐的,清光也不再离开床铺了,他拿出比从前闭关修炼时还要强的耐心,每日都守候在南山枕旁。
南山睡着时,他便用尾巴爪子给他擦汗,南山醒来,他便叼来吃的,将那些甜甜的糖果一个一个的塞进他的嘴巴里,然后在这些甜甜蜜蜜中,不厌其烦的同他解释那些过去的事情。
南山是个不会表达痛苦的人,这辈子都是。
所以清光以为,他这样越来越长久的沉眠,便已是他的身体所能表现出来最痛苦的模样了。
可他没想到,到了第九年,南山的身体状况再次恶化了。
他开始在睡梦中不断的痉挛。
就像从前被种下蛊虫时那样,瑟缩着身子,颤抖着,抽搐着。
额头、颈上、胸前,一层层的汗水汇聚着流淌下来,流过他直至此刻依旧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身躯,流过那高大身躯上,根根凸起的青筋。
多么美的画面啊。
狰狞画在美艳上,绝望掺在欲望里。
清光想,倘若此刻白云骨在,她必定会被这绝路美人残忍又极致的肉身,惊艳到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吧。
他这么想着,在这孤独的黄金坟冢中,眼泪控制不住的肆虐开来。
这个人类,他大概已经痛到极端了吧,非如是,怎能狼狈至此呢?
可清光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在睡梦中便已经这般痛苦了,清醒时又当如何?
他连叫都不敢叫醒他。
……
孤云隐,鹭斋。
这一段过往,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能要人性命一般,在这清风加阴风阵阵的鹭斋中,清光沉声说完,胸腔中的怒火竟在他背后燃出了一身的汗。
痛苦中,他再一次忘记,他对面坐着的是两个什么年纪的老东西。
清光连声问道:“你们知道这种亲眼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受折磨,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感觉吗?你们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吗?你们能体会我这种痛苦吗?”
虽然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攀比的吧,但将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经历的不多,公平起见,以你这个年纪为标准,唔…也就八九次吧。”
???
清光一口冷茶喷了出来:“我说的可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八九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受到非人折磨了?那以你如今这个年纪呢?八九百个???”
将离十分谦虚且严谨的掐指一算:“那不至于,小几十个吧。”
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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