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弯,重跪在地。

子玉有些疲倦的笑了一声:“都说冥王的业火,可焚尽世间一切的罪孽,不知方才这一遭,天齐君焚去了我身上几重的罪业?”

将离随他一同倒下来。跪在了他的对面。

她的业火的确可以焚尽世间一切的罪业,可又有谁知道,那焚在火焰中的每一分业、每一点恶,最终会全部化为一场灼心之痛,又落回到她这个冥王的身上呢?

除了范无救,那个一手建立了无极地狱,执掌阴间所有刑罚的恶鬼,没有人知道。

子玉是干净的。

他的身上并没有承载多少罪业,所以她也并没有因为烧了他,而感到有多么痛苦。

可她又哭了起来。

没有眼泪,没有声音,黑暗中,贴得再近也看不到彼此脸上的任何表情,但他就是知道,她心脏一抽一抽的,在哭。

子玉皱着眉,长叹一声:“阿离,你到底怎么了?”

将离张开口,委屈的够了,便想说话,想跟他说话。可她一张开嘴巴,喉咙里的血便一股一股的涌出来。

她将那些血全都咳在了他的身上。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肩头流淌而下,染红他半面衣衫,像是开出千万朵细小的红色莲花。

子玉就这么让她咳着,轻拍她的后背。

直到她再也咳不出一滴血时,将离那张和子玉同样苍白的脸,靠在他的肩上。

她说:“我今夜听了个很不好的故事。”

子玉有些吃力,但还是笑了一声:“我今夜倒听了个好故事。”

将离愣了一下:“是……南山?”

“嗯。”

“那你可真幸运啊,在这孤云隐里,遇到的是南山来为你讲这个故事,而不是清光。”

子玉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脸颊轻抚:“阿离,不管是谁来讲,你知道他是快乐的。”

他好懂她。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竟这样懂她了?

可是…她委屈的抿着嘴巴,抽噎了两下:“我知道他是快乐的,可我好难过啊!”

子玉被她抽抽搭搭的声音逗笑了。

他记得从前在昆吾山时,小师妹赢思丝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崽崽的时候,一会儿看不到他守着她,就是这样抽抽搭搭的委屈,抽抽搭搭的哭鼻子。

“难过什么呢?”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脸,像从前哄那个小崽崽时一样,贴着问她。

将离怔愣一瞬,她忽然在子玉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里,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她疯了。

她这个活了十二万年的帝君,竟在这个两万多岁的少年身上,得到了不知多少万年都未曾得到过的安全感……

或者说,她这辈子自从十八岁那年之后,此生不论爱与不爱,不论那后面再遇见过的人,有多么深爱,都始终未曾得到过的安全感。

将离颤抖着搂紧子玉的脖子,两只小手紧紧的扒在他肩上、背上。

“难过,什么都难过!”

“为煎熬一生、坚守一生,却眼见信仰坍塌的南山难过,为一次次被无法抵抗的力量阻碍着,原本足够强大,却一直无能为力的清光难过。”

“为直到最爱的人死去,才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司卓难过,也为用尽了全力去爱,却始终也不会爱的白云骨难过。”

“为所有书院里被千秋客摆布的孩子难过,为战争中,那些成全旁人的爱恨情仇,而献出了自己宝贵性命的每一个人难过。子玉,你不要离开我,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仔细的听着她颤抖呜咽中的一字一句,仔细的听着那些让她如此委屈难过的每一条理由。

他脑中快速的做出反应,思考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释怀,却在最后,猝不及防的听到这生硬且毫无关联的转折。

子玉失笑,忍不住去吻她:“想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

将离又呜呜了两声,点头,抽抽搭搭的嗯着。

他轻叹,这一生,自问最不喜欢不思进取之人,最不耐烦哭哭啼啼之人,最看不上矫情软弱之人。

可当那个不思进取、哭哭啼啼、矫情软弱的人恰好成为他初心爱恋之人。

子玉从前自认倒霉,如今却只为她的哭声痛心。

他在笑着哄她,可他好痛心她的哭声啊。

她是一位帝君啊,经历过那么多生生死死、爱恨别离的帝君啊,她怎么还能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呢?

子玉跪坐在地,黑暗中,半面衣裳还沾满她呕出的血,早就没有了往日飘然出尘的姿态形象。

黑暗很容易叫人迷惑,也很容易叫人堕落。

便如此刻,子玉完全没管这一身的血腥凌乱看上去有多么没有规矩,只将她搂入怀中,笑着安慰。

“你若实在觉得清光说的不好,我叫南山再同你说一遍啊,那是个很妙的人,哪怕是同样的事情,你一定会喜欢他说出来的模样。”

那何止是个很妙的人啊……

将离抽泣着:“子玉,既然你见过他,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他不是凡人啊。”

子玉点点头,掌心覆在她脸颊上,回忆着:“我一见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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