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土的礼仪法度是很好的,人无礼仪,莫如禽兽。这个道理我是认同的,不仅我认同,你看这南召城的男男女女,上上下下也都是认同的。但是,这礼法却也让人更疏远、更隔阂,我们好像离真实越来越远了……”

张献儿说到这,突然停住了话语,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石开腼腆一笑,道:“我平日里总喜欢胡乱琢磨,我说的这些,原也没什么人愿意听的。”

说着略微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找你本也不是讲这些的,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石开摇摇头,心道这可是难得得加深了解的机会,便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宇宙万物,众生灵都各有其生存之道。今日在这南疆毒瘴之地,能听闻少主讲这自然之道,此乃不胜欣喜之事,还请少主继续说下去!”

张献儿听后,第一次仔细打量了石开一番,其人相貌虽然普通,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脱俗之气,竟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这石开来自东晋腹地,若能与中土之人交流一下,相信对自己的观念形成也是有帮助的。

于是张献儿便点了点头,然后轻吐一口气,整理一下思路后,道:“这天地之间自有千万种道理,有这堆土成山的道理,有那融雪为溪的道理;鸟儿自有飞翔的道理,鱼儿也有游泳的道理,这就是自然之道。但是这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在按照自己的道理生存。而唯独人,只有人自出生后,便茫然无措,仿佛上苍没有赋予他任何道理一般,只能靠着苦苦的学习来明白自己的道理,石开,你觉得是这样吗?”

石开初时并未觉得这张献儿能有什么惊人之语,待会儿只要自己三句两句,便能帮其解决困惑的。

可等张献儿这番话一说完,没想到张献儿说的竟然是探究大道的话语,石开稍稍琢磨了一下之后,也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这世间万物都按照自己的道理运转和生存,仿佛道自天成,可为什么只有人需要通过不断的思索和克服重重的困难,才能渐渐明白人道呢?

当日,自己在华彤殿正是通过顿悟,才明白阴阳共存之道,才在心境上达到了通识之境,虽然仅仅只是种下了通识之苗,但也别大多数修士在心境修为上强了一大块,可为什么需要顿悟才能明白人道呢?

石开在世俗中有着二十年的寒窗苦读,读的便是这经义文章,那经义文章所讲的,便是要明白和遵循圣人的教诲。

可是,圣人的教诲人人都在读,却有几人成了圣人呢?

石开思考到此,便开口道:“是啊,少主说的对,自然之道,在万物之中,而人道又在何处呢?在那经义文章,礼教大防之中吗?我看是不在的。这世间多的是人云亦云的道理,口中皆是圣贤书,又有几个圣贤人?”

张献儿听到石开这离经叛道的大胆之言,先是一愣,但仔细一想,也好像的确如此,这南召城一直都在选拔学子前往内陆学习,可这学成归来之人,又有哪个成了圣贤呢?

这年轻人的心底从来就不缺反叛的种子,于是,张献儿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急迫,反问石开道:“难道不该读圣贤书吗?读圣贤书错了吗?”

这张献儿说的虽是问话,可石开却听出了几分,期冀着石开能够否定权威的意思。

石开心中笑笑,借此机会,也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了张献儿一番,没想到这南国明珠竟还拥有一颗求道之心,真是难得啊!

“读圣贤书,去明白圣贤之言,我不敢说有错,但我却觉得,首先不应该学的太深,更不应该学的太多,这又深又多,便离大道越远了。”石开将自己这几年思考过往的想法,都吐露出来,继续“蛊惑”张献儿道。

石开的这番话,要是让东晋的哪个名士听到,估计直接被打死都算是轻的,不要学深,还不要学多,真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可此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在张献儿听来,竟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然后张献儿试着猜测道:“莫非这便是佛家说的‘见知障’吗?”

石开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学得越多,反倒越可能过犹不及。这礼仪与礼法,就是这个道理,做到礼仪就够了,而成了礼法便是一种束缚了,这束缚得越紧,本性和人性越被压抑,阴阳失衡之下,自保尚难,那自然也就离大道越来越远了!”

有礼仪就够了,礼法便是束缚!

张献儿仔细咀嚼此言,反复的印证自己心中的想法,良久之后,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向石开的眼神中更透出几分光彩,然后以右手在外,左手在内,掌心朝向自己,由内而外平推出去,同时上身半躬,行了个标准的中土士人相见礼仪。

张献儿礼毕后,不禁对石开钦佩道:“今日能聆听石公子的金玉之言,乃是献儿的道缘到了,还请石公子不吝再赐!”

石开心道:这“下属”成了“公子”,礼遇有所提高啊!

然后也赶忙微微躬身,还了半礼!

这只受了张献儿半礼,是因为今日的谈话严格算起来,确也有些传道之意,至于还那半礼,是因为自己还想要点脸!

只听张献儿接着问道:“请问石公子,这怎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