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郡守李由接到少府丞章邯要在洛阳市出售硫磺的私信,一下子就乐开了花。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硫磺交易所得税赋那是平常食货的百倍千倍,更让人兴奋的是章邯从倭岛拉来的是一船硫磺,若是这笔不菲的税赋进入三川郡府库,那么今年上缴朝廷的赋税又能在天下四十郡之中名列第一。

这对命好的李由来说,不仅可得老爹褒奖,还可得老丈人欢心。

“来人速速在四门刷布告,三日后洛阳市硫磺到货,望善贾方士周知!”李由卷起章邯的竹简,意气风发的吆喝当值胥吏。

胥吏当即应诺,撒腿出堂操办此事,他们当然晓得此事对郡守的意义,跟着欢喜主要还是因为郡吏年末又能多分两斤猪肉。

城门张贴布告,消息传得飞快,三天之内四方求购硫磺之士闻声齐聚洛阳,洛阳城中一日比一日热闹。

普通黔首压根就弄不明近些年为何硫磺和蜂蜜贵比黄金,但却不妨碍他们热情的参与,知足百姓生产之余,养上几箱蜂蜜,一年下所得的收入竟是主业的十倍。贪婪之人拉帮结伙进入深山凿山开石寻找硫磺矿石,若是上天眷顾,掘出硫磺,一夜之间就可富比君侯。

随着少府丞的车马到达,洛阳城喧闹了极点。

三川郡守李由亲自出城相迎,见到一瘸一拐满脸淤青的章邯,大为吃惊。

“邯弟!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李由纳闷问道。

“不提此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将硫磺出售,换了钱粮好回帝都向陛下复命!”章邯苦涩摇头道。

李由本就和章邯关系不错,章邯越是不说,李由越是追问。

“兄弟在东郡被人欺负了!”章邯撇嘴委屈说道。

“谁啊?谁这般的胆大包天?”李由也惊了。

章邯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一张熟悉可恶的大脸,惊得他急转身子,怔愣在了城门之下。

“发生何事了邯弟?”李由顺着章邯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嬉皮笑脸手捋大胡子的白胖汉子,不解的问道。

章邯的一众侍从也同时发现城门外洋洋得意似在挑衅的东郡郡尉之子——富子。

“欺人太甚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众少府卒吏一下子就被富子那张欠扇的脸激怒了,一拥而上抄家伙就将富子围在了中间。

“就这厮,东郡郡尉长子,差点光天化日之下踢死府丞公!”有少府的小吏附耳在李由耳边说道。

“在我秦国还有……还有这等事……”见到章邯猪肝一样的脸,李由不信也得信,朋友被人欺负了,自己乃是三川之主,在自家地盘,先将人拿了再说,“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一众郡卒蜂拥而上,富子似乎早就料到,出手制止身后一众侍从拔剑,笑语嬴盈的说道:“不知三川郡守光天化日之下拿我,凭借那条律法?”

富子这句话出口,差点把章邯鼻子气歪,当初在濮阳,富子伸手就打,也没说依据什么律法,到了洛阳,他却和自己讲上了律法。

富子腿脚有力,那嘴巴也很溜,一句话就把场面镇住,更是从容不迫的说道:“三川郡守乃是以律治郡的典范楷模,怎么对我就不讲律法了?你是三川郡守李由是吧,我晓得你父就是当今丞相,你外父就是当今皇帝陛下。今日我倒看你们谁敢动动我,老子就是不怕事情闹大,事越大越好!丢得不仅是你的脸,还有皇帝陛下还有丞相的脸!”

太可气了,怎么这厮一张嘴,说出的话如此令人作呕呢?李由真想上去抽肿这个粗鄙汉子毛茸茸的大嘴巴,可汉子所言话糙理不糙,李由还真无话驳斥。

碍于众目睽睽,李由强忍怒意,挥手让一众郡卒散去,自己上前拱手说道:“富兄说的极是,决事自该以律法为准绳,先前唐突,还望见谅,富兄既然来我三川郡,可否进府一叙?”

富子丝毫不惧,斜楞着戏谑的看了章邯一眼,拱手说道:“有何不敢?郡守请!”

富子甩开膀子先走一步,大咧咧踏进李由的郡守府,堂上一座,就嚷着上酒上肉,根本不把身后抱着宝剑准备拼个你死我亡的章邯放在眼里。

李由不是书呆子,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物,所谓律法讲究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那就不算悖逆律法。

他令人将富子的一众侍从拦在郡府之外,李由幸灾乐祸的抱着肩膀站在堂下,准备冷眼旁观章邯教训富子,只要无人看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富子挨打也只能白挨打,又不是平头小民,王孙公子打架吃亏,谁还去告官呢?即便富子脑筋少根筋,去告官,那也只能找皇帝,皇帝日理万机,哪里会管他这等闲事?

“三川守,你这准备乱用私刑啊?老子后悔高看你们一眼了,此来本是为了替你们消解血光之灾,没想到你们就这般礼遇我!来吧来吧,弄死我得了,我前脚死了,你们后脚也会因为协助六国叛逆弑帝而被车裂!”富子淡然自顾自说了一通,而后哗然大笑。

自从天下一统之后,这些年皇帝陛下没少遭遇行刺。事关皇帝陛下安危,不由李由和章邯不重视。

屋外堂下的李由不禁一惊,便跨入了房中,直视大咧咧箕踞而坐的富子,厉声呵斥道:“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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