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迪得长养于宫中,几与公主无异;既长,帝后不忍其下嫁,且与当今情合意笃,遂入东宫为妃,当今继位后又晋贵妃,封号庄颐。因中宫体弱,沈贵妃常代理宫务,宽严有度,行事稳妥,在太后、太上皇跟前更无疏漏,圣人屡屡嘉奖其能。花颂只当老圣人眼里沈贵妃一向得意,忽然听到这一番话,吃惊之下,自然要与她分说两句。

老圣人道:“常理固是常理。只是从小看着大的女孩儿家,只望她天天舒服自在、随心满意,谁知道有一天还是要如此。福安在时有多疼她,知道如今这样,又怎么叫人安心?”

花颂笑道:“老圣人一向疼爱外甥女,大长公主哪里不知道,又有什么可不安心的?您不过是舍不得贵妃辛苦罢了。就这样挂在嘴上,让圣人听到了,只怕又要说您偏心。”

一句话说得老圣人忍不住笑出来,骂道:“他敢!阿吉是阿吉,他是他,跟个女孩儿家还有什么好比的?何况我偏来偏去,难道还不是偏的他?我要真偏的阿吉,当年就该遂了她的心意,招探花公做外甥女婿,哪里管什么荣国公、荣guo?不过三五年时间,谁还等不得谁?要真这样,阿吉日子也好过,也不用在儿女身上多费心,等到了今天这样的年纪,我或是他做主,给孩子选一门好亲,让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而今并不是这样,还不都是当初偏心偏的他的缘故!”说到最后,又是一声叹气。

花颂急忙道:“这话给老奴听听就罢了。要说给圣上,怕真要咂醋动气了。当年贵妃可是在太后、大长公主跟前赌咒发誓来着。圣人虽说性子宽宏,与林学士又是少年同学,素来最好,到底会有些挂碍;便是动不了对林学士的信重,万一上心琢磨起来,还不是自己跟自己为难?且又要连带老圣人替他忧心。”

老圣人嗤道:“我尽没工夫替他忧心。”顿一下忍不住又说:“他咂什么醋?阿吉嚷嚷要嫁林小子的时候才十一二岁,还是他说不好拂人父心意、夺老臣婚姻,连阿吉那里都是他自己去劝。结果劝来劝去,倒把丫头的心劝到了自己身上,叫我们做父母的都替他脸上作臊。林小子不知道,不会琢磨他;要是知道了,这才叫真个要心里生出挂碍呢。”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背着手慢慢往外面走。

花颂忙跟上,笑道:“林学士与圣上多年同学,素来一片赤诚心待上,且又是那一般风流潇洒人物,就是都知道了,想必亦与寻常人不同。”

老圣人也笑:“林小子风姿一向是好的。要非早早定了亲事,皇榜下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捉了他去。贾代善也是有远见,拢了这么个女婿,惹得京里多少人家女儿一面伤心,一面嫉妒。就连阿吉也念了许久,后来还特别指名那府里的女孩子做侍学伴读,说侄女像姑,非要看一看人品家教般配不般配得上。”

花颂道:“贾妃知礼守节,温恭谦逊,在宫里十几年,行事一丝儿不差,贵妃待她也是一日比一日倚重。”

老圣人闻言,脸上扭了一扭,又看花颂一眼,摇头道:“你这老货,说话又不老实。直讲出来便罢,我面前还替她遮掩什么?阿吉任性,弄了人来,觉得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就随意放在一边,一放十几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女孩子,算来竟是天家委屈了她。况多年有功无错,而今名分体面上与她补足些,也不值什么。”因说:“我倒不记得贾代善女儿。但今天见到的林家丫头,就算是青出于蓝,其母想来也十分不差。或者让阿吉见上一见,当年的心结就都能解开。”遂吩咐花颂:“你替我记着,回宫后看有什么合适的由头,就招她们来。”

花颂才应下。老圣人忽而又道:“罢了。这事且不急。林家丫头还小,跟章家小子也没完婚。让阿吉这会子见了,生出别的什么想头,叫底下人再弄出扬州那样的事情动静来,白招人恨不说,要跟林、章、黄几家都结了怨,后头如何,连我都不敢想的。”

花颂听了一惊,想到沈贵妃性情、沈家这一二年行事,顿时脖子上冷汗都汪下来了。然而再忠心亲近,这上头也不敢更多议论,只忙笑道:“别家如何难说,林、黄、章这几家老圣人和圣上还不知道?必定不至为难的。”

老圣人叹道:“就算深知这几家,也没有不讲世俗人情,压定了欺负的道理。这叫旁的朝臣官僚如何看天家?且正是因着他们端方直义,从来秉公心、走正道,才必定不能辜负动摇了。现今人心都这么浮躁,再没有几家站得稳、镇得住的,就凭那张椅子牵住的这几拨人马,一个不留心,便好叫把朝廷都翻过来——四十年前一次伤筋动骨,这些年才缓过劲来,总不能眼看着再来上那么一遭。”

说话间,恰走到临风戴雪开着的一片红梅底下,老圣人就站住了,仔细再看一看,凝神又闻一闻,点头轻叹道:“这移过来的梅花啊,好则好,到底颜色气味都张扬了些,还性急——硬是等不及春来回暖,要开在这冰霜风雪里头。”继而又自嘲,摇头笑道:“我还笑先帝,当年弄到那个样子。现今轮到自己,对着一群子女儿孙,心还不是偏的?”

花颂笑道:“老圣人疼惜子女,天下父母天性而已。何况您偏到底,真正偏的也只一个人。只要偏的那个人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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