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划断,凌乱的碎发全然不配他往日里风流不羁的贵公子模样,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哥,”面对如此模样的景玗,景合玥也终于体会到了对方坚持不让自己姐弟上场的良苦用心,当下也顾不上再强撑面子,从玉羊手中接过两杯凉茶,分别递给景玗与慕容栩道,“辛苦了。”

“分内的事,谈何辛苦不辛苦。”景玗嘴上如此,眼神中却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煦笑意,“左不过是为家里再争取三年时光,也好让奶奶颐养天年,你们俩能活得自在些,成长得再充分些……不过三年后,这就是你们俩的分内事,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

“哪里的话?三年后这普天之下自然是人尽皆知景家玥女侠威名,哪里还用得着我们俩来陪衬铺垫。”慕容栩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插嘴打趣,一番话惹得众人大笑,却也惹得景合玥满面绯红,捏起拳头上来便打……原本紧张拘束的气氛瞬间便被欢笑声和嬉闹声打破,周围聚拢过来正准备向景玗道贺的各路江湖中人,却惊见刚刚还在场上潇洒自若的慕容栩,此刻正被一个年轻女子追打得抱头鼠窜。

轻松热闹的氛围,昭示着西山道分区内的四场守擂战已经圆满落幕,然而欢呼雀跃的赢家们却并不知道,就在军头司演武场门外不远处的一间空屋内,刚刚下场的王元初、王全德父子正被一群黑衣人簇拥其中,王元初嘴里咬着布条,双手被反绑于椅背后,左腿抬起架在条凳上,于昏暗的光线中,隐隐可见上面仍旧布满了紫色藤蔓般的斑痕。

“王爷的吩咐,想来你们还是记得的,若是赢了,自然最好,可若是输了……王大侠您这腿……却也怪不得老奴。”黑衣人中走出一个精瘦干瘪的老人,向着王元初父子拱了拱手,随即吩咐身后的人动手道,“下手痛快些,莫要让王大侠平白多受活罪!”

老人说完便袖手而去,黑衣人中站出个拿着牛耳快刀的汉子,来到王元初的左腿边蹲下,用刀尖比划着肌肉的大致形状……

“爹!”王全德实在看不下去,想出声制止却被身后的黑衣人死死摁住。王元初转回头,递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随即朝着持刀的黑衣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唔……唔唔唔唔唔!”片刻后,无人留意的房间内响起一阵压抑却又令人心悸的闷哼声,伴随着王全德的哽咽声响彻四隅,可未及传出屋外便被演武场四周庆贺“白帝”卫冕的锣鼓号乐声淹没,消失于不为人知的黑暗之中。

随着今年的“天下会”比武守擂告一段落,位于都亭西驿一隅的“白帝”临时别院内,这两日以来便洋溢着轻松明快的氛围——因了还有其余山道的比赛以及最后的御前受封等流程,故而景玗等一行人也还没有尽快打包回家的意思。但无论如何,比武环节已经是全部结束了,景玗第三次蝉联“白帝”之位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故而院子里上上下下无处不充斥着欢声笑语,全然不似刚进京城时的那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模样。

随着“天下会”的渐入尾声,原本人满为患的京城内外也日渐恢复了平静。挑战失败的武林门派有些已经提前离了京城。外城里舞枪弄棒的打杀声平息了,各家酒肆茶铺纷纷换上了平日里惯常的酒帘茶旗,孩子们也不再雀跃于大街小巷的擂台前后……这份久违的平静也令所有人的精神都随之松散了下来。玉羊在做饭的间隙里越来越喜欢坐在驿馆门外看来来往往的客商车马,托腮幻想着自己日后经营饭店时的种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