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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奶奶去世之后,她的儿子在农村老家待了一段时间,疫情稍缓,他又到港城打零工了。他的孩子还要上学,只靠种地是无法维持家用的。听说他想到港城找工作之后,苏子珊才跟吴海兰求助,希望人脉广泛的吴总能给他指一条明路。

吴海兰很快给他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工作不那么累,培训几天就能上岗。听到这些,佟童并没有感到欣慰,反而很失落。苏子珊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工作并不理想,不足以报答花姨对我们的恩情?”

“不是。”佟童搅动着碗里的粥,苦笑道:“原来……当保安培训几天就行了。我师父就当过保安,可他还拿过国冠军。”

苏子珊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叹气。

“还好我瞒过了表姐,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佟童说道:“如果我表姐知道了,肯定会很痛苦的。”

“不仅是痛苦,还有内疚。如果你师父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谈恋爱,他不必活得那么辛苦,不用非要靠一个世界冠军来证明自己……怎么说呢,这样的爱情,遇上了,也是一场劫难。”

一提到曾海明,气氛就变得压抑,苏子珊急忙变换话题,开始自言自语——她要给吴海兰打个预防针,因为她并不了解花奶奶的儿子,不知道他人品如何,更不知道他的工作能力怎么样。如果他干不下去了,她不希望吴海兰为难,她再想想别的办法。

“对了,桐桐,我还想让你那个婶子来我这里打工。”苏子珊说道:“她的婆婆走了,孩子在外面上大学,丈夫也来港城打工了,她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她好歹在这里开了很多年的饭店,给我们做个饭、打扫卫生总是可以的。这样,咱俩也没必要整天吃外卖了——我读了一些新闻,感觉外卖还是少吃为妙。我想让她早上十点来,晚上七点下班,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其他的不用她干,每周还可以休息一天,一个月给她开三千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样一来,他们夫妻得以团聚,她还能多一点收入。你这样为他们着想,花奶奶肯定很欣慰。”

“嗯。即便这样,还是有些遗憾。如果没有疫情,我应该见花姨一面的。唉,吸取经验教训,为了以后不留遗憾,现在我要多陪陪你姥爷。”

因为妈妈工作太忙了,佟童给她买了些面包,让她饿的时候拿出来吃。苏子珊很开心,也有些内疚:“本来应该我照顾你的,可咱俩反过来了。”

“没关系,老妈。等琴行走上正轨了,你就不用那么忙了。”

佟童指着包装说,这个名叫“荣和”的面包店在港城还挺有名的,开了很多家分店。以前他也买过,跟外公团聚之后,才知道外公在这家公司投了不少钱。苏子珊倒不觉得奇怪,父亲野心勃勃,脑子又灵活,投资太正常了。

苏昌和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病危都下到让人麻木了,医护人员的惊叹也麻木了,几乎每个人都会说——从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生命力这么顽强的老头。苏昌和这辈子干趴下了那么多竞争对手,他已经鲜有敌手了,这么撑着,到底是在跟谁竞争?

苏子珊也很矛盾,本来她都想让父亲早点儿走了——当然,她这样想,完是为了让父亲少受罪。但是自从父亲开始说胡话之后,她的想法就动摇了。亲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曾因为父亲不念亲情而对他恨之入骨,又因为父亲曾经给予的亲情而舍不得他。从那些隐藏的往事中,她又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难道父亲一直都是很爱她的?甚至,那份疼爱并不比给苏子龙的少?

在苏子珊的记忆中,父亲生活很简朴,没有烧钱的爱好,不喜欢烟酒,只对吃的感兴趣。他说,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饥饿中度过的,所以他格外珍惜吃的。

苏子珊还记得,父亲喜欢吃甜食,她也喜欢。苏家在港城算得上大户人家,只要苏子珊喜欢吃的东西,家里肯定是不缺的。那时候,苏子珊最喜欢吃的一种点心是鸡蛋糕,顾名思义,它的配料主要就是鸡蛋和面粉,跟手掌差不多大小,柔软蓬松,香甜可口。在那个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的年代,能吃到这样甜甜的糕点,什么烦恼都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昌和是个大忙人,偶尔会在下班的路上给女儿买鸡蛋糕吃。在某一天,苏家兄妹俩又吵架了,苏子龙跑出去鬼混了,而苏子珊在房间里痛哭。苏昌和好不容易想回家休息一会儿,被女儿哭得心烦,妻子也劝不好。他又气呼呼地走出了家门,忽然觉得有点饿,他就寻思着,要不买点鸡蛋糕回来吧!说不定,一有好吃的,女儿就不哭了。

可是家门口那家卖鸡蛋糕的小店已经不见了,它的主人什么时候搬走了,苏昌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也没有太大感触,就是觉得以后买鸡蛋糕不方便了。反正鸡蛋糕是很常见的小吃,那就去别家看看。他鬼使神差地走了两条街,却没有找到一家现做鸡蛋糕的店。他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淡淡的惆怅。而那股惆怅,大概是因为他无法用好吃的抚慰痛哭的女儿?

最终,苏昌和提着一个奶油蛋糕回了家。在那个年代,奶油蛋糕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他也是很偶然才买到了一个人家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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