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来之前,颜盛便在马车上,吩咐属下:

“你们都没有见过皇上,只有我熟识。

唯恐认错打草惊蛇,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如果有人冒充皇上,或者他只是把跟皇上长得像的人杀了,就算打着冯公公的幌子,也恐打草惊蛇,让皇上早有防备。

毕竟他所行的目的,是要皇上死。而不是挑拨离间,败坏冯初的名声。

而打着冯公公的旗号杀人,只是怕弑君不成,给自己留条退路。借刀杀人,用皇上的手杀了唯一保护他的冯初而已。

属下异口同声:“是!”

颜盛继续吩咐:“我会隐藏在树上或者屋顶,旁人看不见的视觉盲区,暗中观察。

若没有我的吩咐,尔等不准轻举妄动。”

属下自然听命于瑞王爷的心腹颜大人,依旧应和。

颜盛:“但我号令一下,谁都不准后退,要立即动手,杀了皇上。

到时候瑞王爷继位,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

如果背叛瑞王爷,想想你们家人的下场。”

属下们的神情如旧,自然如机械般应下。

直到抬头瞧见颜大人手里的烟花:“见此烟花为号,杀无赦。”

属下明白,若是在乱流中,伤了无辜的人,就当他们给瑞王爷登基陪葬罢。

……

此时,朱穹牵着曲栀的手,从卧房里出来。

吩咐着在院子里等候的官差:“今夜暂且住下,明日再启程。”

“是。”官差刚松口答应,只见头顶一片烟花绽放。

颜盛在人

看不见的屋顶,不顾手心被烟花碎屑灼伤,在确定了那个人就是皇上之后,按耐不住心脏狂动。

终于呵,王爷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哪怕让所有人统统陪葬又如何。

这改朝换代的刀光剑影驱使着他,王爷即将到手的滔天权势诱惑着他,颜盛只觉得热血沸腾,哪怕自己为王爷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可惜,他不能亲自替王爷冲锋陷阵,因为就像他认出皇上一样,皇上也能认出自己。

他要沉住气,万一属下失手,自己不被暴露出来,还能留条后路。

好在,属下是听话的。

瞧见烟花的那些人,仿佛疯了一般,立即抽出腰间盘踞的软剑,冲了过去:

“我等奉冯公公之命,诛杀昏君,替天行道!”

叫喊声响彻云霄,朱穹有过一瞬间的惊骇,被吓得连忙后退了半步。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曲老爷再精明的人,在巨大的宫廷斗争面前,也显得惊慌失措。

谁都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院子里这些护院就算加起来,也不够一个大内侍卫杀的。

曲老爷作为一家之主,只被吓得腿软,到底没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强撑着脊梁骨,没有弯下去。

还去拉那官差的手臂:“官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事好好商量,我曲家有钱,可以都给你。”

冯公公到底是谁?如果来人真的执意要杀皇上,他可以改口,说他二

女婿不是皇上。

或者把皇上推出去,说这一切都跟他曲家无关。

然而来不及了,他甚至还没有展开三寸不烂之舌,那些官差手起刀落。曲老爷的头颅立即被砍下来,滚落到了一旁,停留在曲墨的脚边。

而曲墨厉声尖叫着,看着父亲又往前走了两步,方才栽倒在地上,血柱冲天。

朱穹觉得自己今夜要命丧于此了,紧紧拉住曲栀的手,对于自己给曲家带来的灭门之灾,没有一丝愧疚。

对于自己即将死亡的预见,也没有太多恐惧,反倒多了一份从容。

只不过那官差的剑才刺过来,还未穿进他的心脏,便身中一箭,倒地而亡。

从天而降一席黑衣人,跟刺杀他的人打得难分难舍,曲府家眷的血,一直就流到他的脚底,染红了夜空。

京城内,一场大雨连下了十几天,文武百官退朝后迟迟不肯退去,皆跪在金銮殿前,请太后下旨,另立新君。

李眉妩的焦虑不会比任何人少,听着外头大雨滂沱,又叫夏清去劝了一遍:

“若是他们还不走,就叫奴才过去打伞,总不好叫这些老臣淋坏了身子。”

夏清也很难做,按照太后的旨意吩咐下去后,免不了跟太后说明情况:

“主子,那些读书人都有文人骨气,倔得很。”

李眉妩看了一眼殿上六部九卿、朝中重臣,大家皆神情复杂,不发一言。

冯初站在司礼监的位置,兴许是接连几日未休息好,两只

眼皮皆跳得厉害。

李眉妩如坐针毡,又吩咐夏清:“小夏子,你去给他们送些茶水解渴,免得他们受不住,晕倒了。”

夏清转头准备去操办,直接被冯初叫住了:“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

又一轮博弈开始了,这次依旧是工部尚书海儒率先发难:

“太后迟迟不肯决断,皇位高悬,老祖宗诞下刑罚,让这大雨延绵不绝,多半要发生洪涝。

百姓收成不好,很快就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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