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黑袍滚滚,走下台阶。
他在所有人面前,掐住了楚晚宁的下巴,他的面目扭曲,笑得甜蜜又狰狞。
“师尊,今日是徒儿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几千个人,霎时一片寂静。
楚晚宁不卑不亢,神色冰冷:“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墨燃哈哈哈地便笑开了,笑得恣意放纵,声音犹如兀鹫盘旋于金殿廊庑间,雁阵惊寒。
“师尊这样绝情,可当真叫本座心凉啊。”他笑着大声说,“没有我这样的徒弟?我的心法是谁教的?我的身手是谁教的?我的刻薄冷血——又是谁教的?!我浑身的戒鞭至今不消——我问你,这些都是谁打的!”
他收敛笑容,声音陡然凶煞凌厉,目露寒光。
“楚晚宁!收我这样一个徒弟丢你的人吗?我是骨子里面贱了还是血里的腌脏洗不掉了?我问你,楚晚宁,我问问你——什么叫做‘品性劣,质难琢’?”
他最后也是有些疯魔了,嗓音扭曲地喝道。
“你从没把我当作徒弟,从未看得起我!但我——但我曾经——是真的拿你当师父,真的敬你过,爱你过,就这么对我?你为何从不愿夸我一句,为何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半个好?!”
楚晚宁浑身一震,脸色逐渐苍白下去。
他微微睁大那双凤眼,就那样望着墨燃,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物是人非的死生之巅,唯一两个尚在故地的人,就这样相对着。
在这样难堪的沉默中,墨燃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闭了闭双眸,再睁开时,又是那副神憎鬼厌的笑脸,笑嘻嘻的,笑吟吟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温柔又亲切地说:“师尊,你不是看不起我,不是觉得我卑贱吗?”
顿了顿,他的目光在数千人的头顶上逡巡而过,那些人都跪着,都像狗一样伏在他殿前,都承认他是修真界的尊主,凌驾于滚滚红尘之上。
墨燃微笑道:“现在呢?你死之前,我再问你一遍。这世上,到底谁才是卑,谁又是尊?是谁把谁踩在了脚下,是谁胜者为王?谁又败者为寇?”
楚晚宁垂着眼帘,似乎仍然沉浸在刚刚墨燃的一番自白当中,没有回过神来。最后是墨燃捏着他的下巴,强制着抬起了他的脸。
可就在逼着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墨燃忽然愣住了。
他第一次,在楚晚宁脸上看到了痛惜的神色。
那神色太陌生了,墨燃觉得自己猛然被烫了一下,反射性地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指。
“你……”
楚晚宁的神情很痛苦,似乎在隐忍着某种锥心蚀骨的疼痛,撕心裂肺的苦楚。
他声音很轻,近乎嘶哑。
飘在风里,只有墨燃一个人听到了。
他说:“对不起啊,墨燃。是师父的错……”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风声,草木声,衣袍翻涌声,都归于寂灭。
只有楚晚宁仰头凝视着他的那张脸,是天地间唯一的清明。是他唯一能瞧见的景象。
他那时候,应该有很多想法。高兴,得意,狂喜。
可是不是的。
那时候的念头奇怪,说来,居然只有一个——
自己不知何时……已比楚晚宁高了那么多。
时间,真的已过去好久。
许多往事,都已改变。
墨燃嘴唇嗫嚅,喃喃着:“你……说什么?”
楚晚宁却笑了笑,那笑容墨燃熟悉又不熟悉,墨燃在那双凤眼里,看到自己几乎扭曲的神情。
然后,那双眼睛缓缓闭上,楚晚宁仰面倒下——墨燃几乎是在他跌落瞬间就捏住了他的肩膀,他疯狂着恼地怒嗥着,像是野兽崩溃时的声音。
“楚晚宁!楚晚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怀里的人没有再答话,嘴唇苍白如梨花,那张英俊的脸庞一贯都是冷漠的神情,可临死之前,却凝固在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上,嘴角有一点勾起,是记忆里头,墨燃第一次在通天塔前看到的那个面容。
微微笑着,有些温柔。
“楚晚宁!!”
那些温柔碎裂了,海棠花零落一地。
他终于得偿所愿,踩着师尊的生命,登顶人极。
可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胸臆中的苦楚和恨意有增无减,这算什么?
墨燃凝起掌中的隐隐黑雾,指尖翻飞,迅速点过楚晚宁的几个血脉,封住他最后一脉心气。
“你想就这样死了吗?”墨燃双目暴突,面目狰狞,“没有完,楚晚宁,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没完!都还没完!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就把薛蒙,把昆仑踏雪宫,把你最后几个想要护着的人,都捏碎!!都撕成渣!!你给我想好了!!”
仪式也不再继续了,跪在那边的数千拥蹙,他也不在意了。
他改了主意。他不要楚晚宁死。
他恨他,他要楚晚宁活着——活着……
他一把抱起那个失血过多的男人,轻功掠起,一跃上了檐牙高啄的屋顶,衣袍犹如孤鹰的翅膀翻飞舒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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