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悯不愿与杨沁悦在报恩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主动转移他的注意力,问起正事,“说到你母亲,你可记得她这半年来,有没有多次跟你提过什么地方或是事情?”

杨沁悦一愣,仔细回想起来,犹豫着说道:“地方?她这半年最常提起的就是京城了,她说回京后要给我找个好妻主,为此她连嫁衣都提前为我做好了。”

杨沁悦一个男儿家提到嫁娶之事,有些羞涩的垂下头。

魏悯皱眉沉思,她曾听阿阮说过,男子的嫁衣一般都是亲手缝制,哪怕杨沁悦绣工再差,杨大人也用不着儿子还没说亲就提前为他把嫁衣做好。

“本官怀疑你母亲留下了重要证据,很可能就藏在你的嫁衣里,”魏悯问道:“能否借你嫁衣一看?”

杨沁悦闻言也是一惊,显然是没想过母亲会在他的嫁衣里留下重要证据。

仔细回想一下,母亲是叮嘱过让他哪怕回京也要把嫁衣带着,也曾说过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找个心悦之人嫁了。

杨沁悦想起母亲,心里一阵难过,情绪更是低落,“嫁衣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一直小心收着,就放在屋里,我现在去拿过来。”

红色嫁衣,用金银色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一针一线皆可以看出绣者的用心和功力。

魏悯见过阿阮的绣工,对这方面多多少少的也能看得懂些。杨沁悦嫁衣拿出来的那一刻,她都是眼前一亮。

这杨大人穷归穷,但给儿子做的嫁衣却是精致的很,请的怕是竹城最好的绣者了。

杨沁悦手指抚摸着喜服上的图案,慢慢红了眼眶,低声轻喃,“娘……”

魏悯将喜服从里到外仔细的翻看两遍,都没能发现什么异常,只能作罢,想等十八回来再做打算。

阿阮回来的时候,一进了院子门就看见魏悯正对着门,大刀金马的坐在桌子旁喝茶,而杨沁悦则垂着头,手指抚摸着抱在怀里的嫁衣坐在她对面。

两人凑在一起,让阿阮不由得攥紧了手指。

魏悯一眼就看见阿阮,见他回来赶紧放下茶杯迎了出去,“阿阮。”

阿阮垂着眼眸没理她。

看来还在生气。魏悯讪讪的抬手摸了摸鼻尖,余光瞥见站在阿阮身后的十八,看她一手提着猪蹄一手提着药,就猜到阿阮早上为什么出门了,顿时心中一片柔软,问道:“中午吃炖猪蹄吗?”

说着魏悯伸手接过十八手里的东西,眼神示意屋内,对她说道:“我猜测杨大人可能会把证据藏在他儿子的嫁衣里,你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十八看了眼今天气氛格外奇怪的两人,忙应了句好嘞,抬脚躲进了屋。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魏悯和阿阮。

魏悯左手提着猪蹄和药,抬起早上刚包扎过的右手,碰了碰阿阮的脸,问他,“出去热不热?十八办事也是不靠谱,让她招个小侍进来伺候你,这么久都没动静,不然你也不用亲自出去跑一趟了。”

阿阮其实是心疼大过生气,就算气也是气他自己,怎么耳根子就那么软,被她磨了两句就稀里糊涂的同意了和她胡闹。

如今听妻主跟自己东扯西扯的找话说,阿阮的脸根本就冲她冷不下来。但想着自己要是这么好哄,她下回肯定还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阿阮佯装生气的嗔了魏悯一眼,抬手“道”:

——大夫说了,你伤口要是再崩裂,恢复的会更慢,万一伤口恶化,以后这只手拿笔也会有影响。

让魏悯担心了半天的不是以后能不能拿笔,而是夫郎不理她了。

如今见阿阮终于抬手跟她“说话”,魏悯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着保证道:“以后定会小心的,不会再让它裂了。”

阿阮这才从魏悯手里接过猪蹄和药,直接进了灶房。

魏悯得知阿阮气消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手背在身后踱步进入堂屋,准备看十八如何在嫁衣里找证据。

十八到底是暗卫出身,没一会儿就摸出了门道。她从阿阮的针线筐里拿出小剪子,将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图案从中间剪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血书,上面控诉的都是崖知州的种种罪行。

这血书极薄,又是放在龙凤呈祥图案的后面,让人摸起来也感觉不到异常,哪怕觉得这块布有些厚,也会以为是绣了图案的缘故。

好好的一件嫁衣,到了十八手里,转眼被剪成了破烂。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杨沁悦忍不住红着眼睛抱着衣服低声哭泣。

十八劝他,“你也别哭了,用你的嫁衣破了你娘的案子,也算你对她尽了最后的孝。日后去了别处,等嫁人时再做一件就是。”

十八的话提醒了杨沁悦,他父母双亡,以后无论在哪儿都是寄人篱下了,哪怕嫁人,妻主也未必比魏悯更好。

若是亲戚嫌他累赘,将来把他随便许给崖知州那种人又该如何是好?

杨沁悦掏出巾帕将泪擦干,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以后,不嫁人了。”

说着杨沁悦抱着嫁衣跪在了魏悯面前,说道:“大人替我母亲破了案,沁悦也无处可去,在此恳求大人收留,我愿意做个小侍伺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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