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若水,明月皎皎,如霜月色洒进半室,恰如扶萱的心境,破碎又荒凉。

“我们郎君身份贵重,风流艳绝,知好色则慕少艾,夫人素常不予管他这些事的。”

“……往后那些该有的体面都不会缺。”

那位嬷嬷意味深长的话语,试探又不屑的神色犹在面前晃着,扶萱蓦地睁眼,掀被坐起了身。

谢夫人素常不管他“这些事”,是哪些事?

莫不成,是说他与女郎厮混的事么?

这位身份、品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郎君,爱慕他的女郎是不计其事,可谢湛倨傲清高,万物鲜少入眼,按理说,非是那般耽于美色之人。但以她这段时间的了解,偏偏在床笫之间,这位郎君与清心寡欲不沾一丝边。

且二人第一回那次,虽是她主动,但她不过是心中大胆,实际身子生生涩涩的,什么也不会,从始至终只懂得逢迎,反而是他,千般手段,万般搓磨,当真不像未有经历之人。

她往前虽是云英未嫁,但有些事也是懂的。他们扶家是情况特殊,男郎们往前皆在军营,直到堂哥们成婚后他们的院子里才有女子,但她早在荆州时便人听过,富显人家的后院中,成年的郎君们皆是有通房婢女伺候的。

往前她是抱着与谢湛逢场作戏的目的不假,可天下女子大致都是相同的,与她有亲密之举的郎君的过去,她再计较是于事无补,可这“现在”,却总是会计较一番的。

如今被谢夫人的嬷嬷前来提醒,她不得不想,是否当初自己还在鹤园与他有肌肤之亲时,他在这听风苑里,也在同旁人有那般事。毕竟这院中有两位身姿丰艳的婢女,其中有一位看她的眼神极为不同,是那种小心翼翼中夹带着怨恨。

还有,何为“该有的体面都不会缺”?

谢家要给她何种体面?

主动让谢湛娶她自是不用她多想,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家世、她的才识,在这钟鼎世家眼中不过尔尔。

那他们的意思,莫非是说……将她纳为妾室?

两句话再放在一起思考,扶萱心中顿时怒极。

他们将她扶萱当作什么了!以身子取悦郎君,谋求他们谢家一个区区妾室之位的女郎么?

前所未有过的屈辱和怒气直往脑门上窜,扶萱“刷”一声扯开床帐,朝外恨恨道:“仟云,来给我更衣!”

谢湛便是在这声话落后,从屏风后走进的。

他看着她在凉夜中,只穿着绯色小衣小裤,也不等婢女上前伺候,急吼吼地赤着双足就下了地,四处找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她不可受凉。

“萱萱。”

谢湛唤着人,上前将她横抱起,极快地又放回了床榻上去。

扶萱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开始挣扎了,可还来不及挣扎几回,人便坐在了被衾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扶萱瞪大眸子,推着谢湛,大喊道。

知她误会,人也在生气,谢湛一把抱住她,声音带着轻哄的意味:“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你不可受凉,莫下地了。要何物?我给你取。”

被谢湛紧紧拥着,扶萱满鼻子都是谢湛身上的雪松味,还有不算浓烈但她闻出来了的酒味。

扶萱微惊,仰头看他。

入目的是谢湛冷硬的下颚线条,他俯首下来看她,剑眉蹙起,双目红透,嗓音暗哑:“为何更衣?”

借着夜里留的灯光,见他神色如此萧索,说扶萱毫无动容也是不可能的,可她极快地将要涌出的酸涩压了下去,目光坚决道:“我要回家。”

话音落地,谢湛神色顿了片刻,目光在扶萱面上停留许久,这才实话道:“现下已是子时,早已宵禁。”

扶萱肉眼可见地颓了肩膀下去。

见她如此,谢湛目光定定看着她,补充道:“你若想离开此处,不若明日早些去鹤园,后日便是春猎,不急在这一日罢。”

扶萱本也知道突然回扶府,只会让人对她先前的“失忆”生疑,她只是不愿留在谢府,谢湛这个建议不失为一个法子,便也未再言语,当作默认。

沉默中,谢湛道:“今日来你屋中的张嬷嬷乃是母亲的陪嫁婢女,侍奉我母亲多年,我现下尚不好责难她。”意思便是往后有的是时日。

他突地提起那位嬷嬷,扶萱再次诧异看他,只见谢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继续道:“她并未说错,谢府的主子还没真正进府,对么?”

他分明什么也没明说,可看她的眼神却灼灼表示着她便是这个“主子”,扶萱心中忽地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又被她及时抛却。

扶萱想垂眸不看他,却被谢湛及时抬住了下巴。

他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也没错,但我只慕过你一个。往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我母亲素常不管这些,乃是因她管不着。”说到后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在朝她解释,又在朝她表达心意,眼中的痛楚一览无余。

扶萱不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又闷又痛,她扯唇轻轻地笑了笑,“你喝醉了。”

谢湛绷着脸,红透的双眼似乎含了泪,扶萱惊讶地想去探究,便见他眯了眯眸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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