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也不是我们老部队的医院。那些伤势严重的伤员,或者需要动大手术的伤员们,大多都被转往更后方的城市医院里面去了。剩下一些轻伤员、还有一些像我这样的处于轻伤重伤之间的、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的伤员们,都被留在了这个野战医院里面了。残酷的连续战斗,使得各部队的战斗力都不同程度地受损了,所以像我们这种、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或者干部们、就都成了本部队的重点关照对象了,只要条件许可的,都被留下来了,伤好都要归队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连长和指导员都来看我了。他们也是风尘仆仆地刚从前线上撤回来的,听说我负伤在这座医院里,就都跑来看我了,甚至师长也专门委托侦察科长来看我了。我高兴得大喊大叫的抓着他们的衣服就不撒手了,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家人一般。我也看到了连长和指导员眼睛里湿润的目光。他们不仅是我的老上级、更是我的兄长和生死之交的战友,没有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是不会有这种深厚感情的。我们彼此的珍重、也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会少了谁!

我像个孩子似的,跟连长指导员要烟要酒。连长想给我掏烟,但指导员却弹了我一个脑瓜崩,指指我的身后说:“护士如果没意见,我就给你烟给你酒。嘿嘿!臭小子、几天不见、脾气还见长了!”

我刚才都只顾着跟我的老领导们热闹了,根本就没注意到高云啥时候站在我的身后。高云带着大口罩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她对我的几个老上级说:“他还需要养伤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利索呢。你们下次再来看他吧。”

我的几个老领导,都跟我握手道别,我嚷嚷着要跟他们一起回部队,但是没人搭理我。我坚持要下床送他们,高云拧不过我,只好搀扶着我出帐篷送。

我在大帐篷里面都被关了十几天了。所以送走了老领导们之后,高云让我回到帐篷里面去,我死活不同意,死皮赖脸的要求四处逛逛。我还找理由说,这养伤是需要多晒晒太阳的呢,我都快长绿毛了。高云摘下口罩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啊、不仅打仗厉害、你这瞎扯的本事也同样厉害。有的伤员的确是需要经常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的。但是你不适合的。你自己不知道吧、你的大腿上、竟然有四十几条撕裂开的口子,像渔网似的呢。最深的地方都看到骨头了。要是这些伤口都迸裂开了,就是拿一桶猪血来也救不了你的!”

这时间长了,高云也跟我混熟了,竟然拿猪血比喻我的血。但我也没有跟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只要让我出来放放风,她怎么说都成。而且、我也不敢得罪她,她要是不扶着我、我自己还真就蹦跶不出来呢。不过我也就真奇怪了、在那场环形阵地的战斗中、我也基本上没用谁扶着啊,我自己不照样打的越军满地找牙吗!这怎么一回到后方来,我的身体就还变成了一个娇滴滴样子呢!这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因为有人照顾、而产生了依赖了呢?我郁闷不已。

山谷中散落着几十顶大帐篷,如果连大小帐篷都算上的话、估计差不多都有上百顶帐篷了。显然这个野战医院的级别和规模不低。在帐篷的外围,我看见了端枪警卫的战士们。虽然这里是国内、但是因为距离边境较近,越军的特工还是能够经常的渗透进来的。我在高云的搀扶下,慢慢的溜达着。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高云熟悉的医院里面的护士们,这些护士也都是女兵。她们跟高云打着招呼,但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和高云。这目光让高云的脸红了。我也感觉到了高云的不自在,我说:“到边上走走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我们俩在野战医院的外围走了一会儿,我看到了负责警卫的战士、他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打盹呢。我不禁直摇头。唉、这就是后方啊!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这要是在越军面前这样打瞌睡、早都被人家抹了脖子了。我也没心情散步了,我说回吧。回来的路上,我问高云:“咱们医院负责警卫的人有多少?”高云也不是很清楚,她说:“可能是一个班、也可能是两个班、但肯定不是一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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