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干穆走了，偌大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
苏卿寒终于松一口气，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
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真的很怕段干穆再突然杀回来兽性大发。
一整夜，苏卿寒睡得很不踏实，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清晨时分，他就突然被噩梦惊醒，光滑的额头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汗珠。
扭头望向窗外，天才蒙蒙亮。
这一夜，段干穆不止没回他的房间，甚至连宫都没有回。
苏卿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觉得庆幸。
轻叹了口气，他坐起身，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铜镜中映出的自己。
铜镜中的他，脸上缠满了纱布，看着真的像个怪胎。
一双黑瞳流露出浓浓的失望，苏卿寒咬了咬下嘴唇。
他是对自己失望。
穿着单薄的中衣，他站了起来，站到铜镜的前面，内心深处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啊……”
唇角禁不住抽了几下，苏卿寒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充满了自嘲。
想当年，他爹娘投敌叛国，他被宦官收养，从小受了多少屈辱嘲弄和打压，每个人都用有色眼光来看待他，当他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每天巴不得看他笑话。
回想起儿时种种，苏卿寒一双明眸落满了灰尘。
但是，他没有被压垮，更没有被打倒。
他拼命地练习武功，13岁就上了战场，拿下了一等军功。
之后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不再被人瞧不起，他一边勤学苦练一边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上刀山下油锅，什么仗没打过，什么苦没吃过，终于得到了恭国无人能及的大将军职位。
他以为，他成功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用低人一等了。
他以为，恭国的百姓会感激他，皇帝会器重他，大臣们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以为，他从一个受尽人白眼的宦官养子变成了一个万人拥趸流芳百世的大英雄。
“呵、呵呵……呵呵呵……”
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苏卿寒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声音伴着越来越强烈的哭腔。
哗啦！
苏卿寒将面前的铜镜打翻在地。
“我怎么就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我怎么就……”
大张开嘴，苏卿寒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拼命练成的武功没了，拼死得来的大将军之位丢了，现在连脸都变成了这副德行……
苏卿寒两只手紧紧攥拳。
然而，还不止如此……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自己和段干穆在床上时那些羞耻的画面，苏卿寒恨得咬牙切齿，锋利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掌心的肉里。
明明那些画面他是最想忘掉的，他以为他忘得掉，可是苏卿寒不得不承认，那些发生过的事还是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不仅大脑，连他的身体也是。
每当回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苏卿寒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宛如被撕裂了一般。
段干穆竟然在他的身上都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种痛苦和触感，一想起来他就羞愤得肝胆俱裂。
“段干穆……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苏卿寒咬着牙自言自语，“迟早有一天，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奉还。”
“朱潼，就是这里吧？”
突然，苏卿寒听到门外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