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白,偶有寒鸟凌空飞过,船头火炉已奄奄一息,寥寥余温被江上冷风一吹,便散了。

永嘉睁开眼,模糊视线里,江雪白茫茫一片,时有寒鸦落下,须臾间又振翅而飞,爪凌过湖面,留下涟漪点点,永嘉抬手,指尖抚过面上,留下一片湿润,她复闭上眼,有滚烫湿润的东西从眼眶中流出来,再次将面庞打湿。

永嘉缓缓转头看向身旁,沈邵与她并肩而坐,面唇皆白,眉心微蹙,醉的尚沉。永嘉须臾间又转头收回目光,她酒醒得厉害,脑海中清白一片,她站起身,手扶着船身一步步往船尾去。

船尾撑船的船夫亦再打盹,永嘉唤醒他,告诉他返回。

永嘉立在船尾,随着船愈发靠近岸,她看到在岸边等候的王然。待船在岸边稳稳停下,永嘉率先走下船上岸,王然看着独自走来的永嘉,不由歪头向她身后张望,却久不见沈邵的身影,王然疑惑正要询问,却先听见永嘉开口。

“王长侍,你家主人醉了,照顾他回府吧。”

王然闻声便是一愣,他一时来不及反应,永嘉已从他身边走过,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王然望着永嘉离去的背影傻看一阵,还是听了船夫催促的声音回神,连忙下岸跑到船上,从船尾一路跑到船头,待瞧见沉醉不醒的沈邵,心头大惊。

永嘉迎风策马跑回裕园,正在府门口撞上要出门寻她的姜尚宫,永嘉跳下马,姜尚宫连忙跑上来,瞧见她面上的泪,吓得一大跳。

“好姑娘,怎么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姜尚宫一旁拿帕子替永嘉擦眼泪,一旁忧心询问道。

永嘉闻声一时不语,只是眼泪掉得厉害。

姜尚宫见此心疼不已,她扶着永嘉往裕园内走,一边走一边劝:“不哭不哭,咱先回房里,这外头冷风吹得,小脸都红了。”

姜尚宫将永嘉扶回房中,吩咐了侍女打盆热水来,她洗热了帕子替永嘉擦脸。

“你可吓坏了我,偷跑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连个下人也不带,万一出事怎么办?我怎么与少爷交代?”姜尚宫话虽是埋怨,可语气透满了心疼:“莫哭了,究竟是怎得了?可是因那新搬来的邻居家?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姜尚宫说话间,就欲带着家中小厮上门去讨公道,却被永嘉一把拉住衣袖:“姜娘别去……”

姜尚宫不肯:“姑娘莫拦我,他们是什么人,也敢欺负你。”

“是沈邵…他们是沈邵。”永嘉低头答。

姜尚宫闻言一愣,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她看着永嘉,很是不解的问:“什么沈邵?”

永嘉缓缓抬头,她对上姜尚宫疑惑的目光,眼底的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沈行尧,姜娘,我都想起了。”

沈邵被王然从漓江江畔救回煦园,连忙召了太医。

沈邵因体内余毒未清,被太医千叮万嘱过不许饮酒,今日却因永嘉破了例,余毒经酒精一番催化,变得霸道起来,导致沈邵迟迟不醒,一时危险。

王然守在沈邵床榻前,一时急得焦头烂额,他后悔先前在漓江上未能劝住沈邵,想起漓江又一时想到永嘉,想到她下船时,唤自己的那一声‘王长侍’。

王然心里不禁生了猜疑,如若不是陛下在船上向长公主透漏了他们的身份,那么便是……王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愣,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若长公主真在此时恢复记忆,那往后该如何,陛下该如何……

煦园一直忙到深夜,沈邵终于在太医的救治下,慢慢醒来。

王然在床前,一边侍奉汤药,一边小心想沈邵询问,之前在船上可是向长公主讲了身份。

沈邵尚在半梦半醒间,他看着眼前的王然,再环视四周,看着煦园房中的一切陈设,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是死在船上,或是死在林间毒箭之下,死在永嘉的怀里……

原来原来,曾经种种,都只是他的大梦一场,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的梦。

沈邵许久回神,他问王然:“你方才问什么?”

“回陛下…奴才是想问,您在船上可与长公主说了身份?”

沈邵闻言回忆,在王然等人看来,船上时光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可他却似过了经年一生,太漫长有太多记忆,美好又残酷,沈邵摇头,语气似叹,苦笑道:“不曾…朕怎敢与她说呢。”

王然闻言,心头一顿,继续喂药,他迟疑一阵,最后还是道:“可…可今日在岸边,长公主唤…唤奴才…王长侍。”

煦园房中霎时间安静下来,王然与沈邵对视许久,突然,原本靠坐在床榻上的沈邵掀开被子,他飞快下榻,踩着鞋,就大步向外走。

王然一惊,连忙撂下药碗,他看着沈邵略有踉跄的背影,连忙追去,他从后扶住沈邵,焦声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朕要去找永嘉,去裕园,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朕了,”沈邵不顾王然阻拦,大步就向房外走,深冬夜里,屋外大雪满天,寒风刺骨。

王然追了几步,又匆匆折返回去,跑到衣架前将上头的披风拿下来,他怀抱着披风,急急追上前,沈邵不顾一身单衣,推开房门,疾行在大雪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