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佞之说8个小时,那就是8个小时。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季予毫无记忆,反正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傍晚。空调恒温26度,自己却被薄毯裹成了蚕蛹。浑身上下都在酸痛,他缓慢地在没套床单的席梦思上滚了一圈才得以解放。

拿起手机检查来电和信息,除了约稿就是垃圾短信和营销电话。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季予呈大字仰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发呆。

已经是下午六点,傍晚的斜阳从窗帘缝隙中探出,被不知名的东西折射,在天花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圈。更有几缕未经折射的阳光在空气中形成光的通道,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打着卷飘浮。

季予稍微抬手,让光柱穿过指缝,温度略微有些灼热,又能确切地感受到这份温度背后垂垂逝去的活力。

今天的太阳,要落幕了。

捞起陈佞之的枕头抱进怀里,季予有些无措。房间不大,现在也堆满了自己的东西,凌乱的画具,混杂的衣柜,处处都有他和陈佞之的气息。

无声地叹了口气,季予从床上坐起,目光触及画框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收紧。

被暴力弄坏的画框如今颤巍巍立在原处,折断的立脚被几颗钉子工整地钉好,地上散落着未收拾的木屑和明显沦为失败品的另外几颗钉子,歪歪扭扭躺在地上,诡异的滑稽。

那副未画完的画上有几处被混合的颜料破坏,是昨天的混乱所致,让原本浪漫偏写实的画风染上了野兽派的气息。然而更让他心悸的,是明显和整幅画格格不入的两处签名。

一处签在空白的脸上,黑色颜料歪歪扭扭写着“季予”,画笔不好控制,扭动的笔画下却框着接近楷书的完整字体;另一处则签在臀上,“陈佞之”三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随性至极。

季予甚至能想象陈佞之修补画框的不屑,和签名时的嘴角勾着的坏笑。

许多东西杂糅在小小的画框中,出奇的怪异,却又出奇的让人心动。

酸涩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有点想他。

想陈佞之。

·

警局,吸毒案的最后一份报告在陈佞之手里签完字,这个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队里的氛围较平时轻松,有队员提议去吃夜宵,一呼百应,只等陈佞之拍板。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陈佞之慵懒开口:“走吧。”

“耶!!”一群年轻小伙你推我打,成群结队挤了出去。一般这种情况,陈队就会掏腰包请客,烧烤配啤酒,巴适!

警局附近的夜宵摊步行10分钟,跑步1分钟,陈佞之优哉游哉晃过去时,先到的那几个点菜正点得热火朝天。不约而同的,他们都脱下了那层警皮,穿着便装挤在油乎乎的桌椅上打闹。

闹着闹着,刘庆一拍大腿,咋呼道:“卧槽!我想起我还屯了瓶酒!上次相亲买的!”

周围有同事笑他:“相亲买的你给藏着?”

刘庆挥手:“害,那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嘛,刚好又赶上加班,我就没拆封给带回来了。”

“甭说了,我回头拿去。”

同事看了看点,说道:“你让小王帮你拿啊,他今天轮值,还得待半小时呢。”

刘庆摸了摸头:“在理。”

小王收拾好东西出警局时,正撞上门口的男子。他好像在等人,有些焦虑的握着手机踱步。过于宽松的白色T恤挂在他单薄的肩上,露出大半高凸的锁骨。黑发似乎刚洗过,在微风中划出柔软的弧度。

他不是很高,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孱弱的少年感。但是小王知道,两个月后,他会过30岁生日。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他是8个月前那场新骚扰案件的受害者,以及,几年前特大涉黄案的受害者。

季予猛地抬头,眼神里是令人心痒的无措和惊慌。

“啊...我...我......”

“是需要报案吗?”小王放下手里的红酒,随时准备加班。

季予的牙齿无意识咬住内唇,一种名为难堪的情绪在蔓延。他好想大声说,我找陈佞之。可是,没有人知道陈佞之身边有他的存在,他怕这么说,会给陈佞之丢脸。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就证明他或许不想自己出现在警局,出现在他的熟人的视线下。

柔嫩的内唇被咬破,血腥味让他回神,季予垂下了头颅,小声道:“不是...我就是...路过。”

“有困难可以跟警察说,我们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你是受保护的。”看到他脖子上隐隐约约的痕迹,小王皱眉,态度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瘦。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软。

是第二反应。

季予挣扎着甩开他的桎梏,眼尾有些红:“我没事,真的...没事。”

见他要走,小王连忙抓住他的手,还想再说什么,被一声轻佻的口哨声打断。

拐角处,本该在夜宵摊的陈佞之抱怀斜倚在路灯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拉扯。他不屑地挑着唇,声音带着些许隐怒:“放手,别让我说第二遍。”

在说谁显而易见,小王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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