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要:火

黎凯没按时吃药,这事儿是我晚上检查过他的药盒之后才发现的。

我想了一整晚要不要问他,失眠到第二天早上,脑子里好像住了一百只摇摇晃晃的乌鸦,直到他出门上班也没想明白。

我被学校停课了,只能在家做两套卷子,就无事可做地睡到下午。

原本我掐好时间准备背上书包出门,在黎凯回来之前伪造出我刚放学的假象。

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乱了我的节奏。

是我妈的邻居给我打的电话,一特爱管闲事儿的大妈,用她那副尖利嗓门在听筒那边拼命地嚷:“程洹啊你妈要被打死了,打死人了啊!哎哟手臂那么粗的钢管都打折了,快来救命啊!”

毫不夸张的,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满脑子都是我妈被赵华辛打得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我跑出门几乎是冲到马路中间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那司机嫌地方偏还远,不愿接这单,我又给他加了二十块他才不情不愿地发动车子。

去之前我设想了几种我妈的惨状,无非是被打得不成人形,赵华辛如果见我去了也敢动手的话,我是一定要以牙还牙的,况且现在他残了,指不定还打不过我。

这片老城区我很久没来过了,楼道里不知道哪家养的狗乱拉屎,我三步作一步地跨上台阶,还没走到四楼就听见一阵喧哗的麻将声。

我家的门大敞着,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站在牌桌边抽烟嗑瓜子,电话里快要被“打死”的我妈完好无缺地坐在牌桌边大杀四方。

见我来了,她撩起一边刻薄眼皮,手里一个幺鸡碰了出去:“胡了胡了,这把我的,谁都别抢……哟,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外边儿了。”

她不仅好手好脚没半点屁事,连挤兑我的声音都中气十足。

给我打电话的那阿姨尴尬地数钱递给我妈:“小程啊,不怪姨骗你,是你妈说你都三年多没回来了。”

“回来干嘛?人家现在翅膀硬了,瞧不起老娘了,你瞅他现在穿的这身,一看就是牌子货,和我们这些穷人能比吗?”

旁边有人当和事佬,劝道:“你好歹是他妈,他还能不管你?一说你有事就跑过来了,要我说你也别太苛刻了。”

“对对对,孩子再大那也是母亲身上掉的一块肉,没有你们这么生份的。”

我刚才一定是跑太急,脑子缺氧了,肺喘得生疼,满嘴铁锈味。

那些邻居看着我,我好像变成了马戏团里钻火圈的猴子,被他们的目光肆意消费,比傻逼还傻逼地站在门边。

“各位姨都误会了,”我喘匀一口气,终于能说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来看看她死没死成,别只剩一口气还连累我照顾她下半生。”

我的尖酸刻薄一点也不比我妈差,好歹我们还是一根脐带连过好几个月的呢,论呛人,我从在她肚子里就开始学习了。

我妈果然暴走,扯了麻将桌上的布兜头就给我砸过来,我借鞋柜挡住头,身上不要紧的地方被麻将砸到了也不算疼,就是她那些牌友避之不及地被砸得乱窜,很快屋子里就干净得只剩我和她面红耳赤地对峙。

我妈骂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辛苦拉扯你长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早知道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扔进垃圾桶!!”

她用气得发抖的手指头指着我,那上面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手肘处一片青黑色针眼,像一只只密密麻麻不规则排列在一起的眼睛,用晕眩的黑色盯着我。

我真不知道她今天策划邻居演这一场戏把我骗回来是什么目的,就为了指名道姓地骂我?

很快,她骂完了,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本意:“你还想摆脱老娘?不可能!我给你说这么多年老娘的财运都被你败光了,也到了你该还债的时候了,我也不奢求你给我买车买房,这样,你每个月给我打一万,不多吧。”

我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回去得扒两颗黎凯的药来吃一下。

“多少?”因为太难以置信,所以我耳背似的反问了一遍:“一万?”

我妈点点头,脑袋上枯黄稀疏的头发垂落一丝到她耳边,整个被毒品摧害的身体已经没了韧劲,只剩眼里精明市侩的光来算计着她亲儿子。

我径直走进厨房拿了把递她手里:“还废那个功夫干什么啊?你看我身上哪根骨头哪块肉值钱,趁早下手行吗?别说一万,摘个肝肾十几万就有了吧。”

她脸色铁青,咣当一下把菜刀扔在桌上:“你跟我这装什么穷啊?当初还嫌老娘做鸡,我看你现在卖屁股不照样卖得挺开心的,怎么就没钱呢?让人白嫖啊?”

我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就断了:“你说什么?”

她继续道:“那些照片我看了都嫌脏。不过也算你比老娘有眼光,卖也卖得高级,那车一看就是豪车,你这屁眼卖得值当,也幸亏老娘把你生得好看,不然你能傍上有钱人?听说他还是是个神经病,我看你趁早从他身上多捞点钱,别到时候人才两空,白瞎你那小屁眼被人操了。”

她两片嘴唇一开一合,松动的牙齿咬合着最脏最下贱的词语。

我觉得我妈大概上辈子是剑筒成精,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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