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烟这才哒哒哒急走到我身边:“没事吧,那个警察为难您了吗?我担心出事,就联系了尚爷……你俩吵架了?”我狠狠摁着眉心,直接转身进屋,柳玉烟忧心地跟着我,欲言又止的,我勉强抽出心思宽慰他一句:“没事了,事情都解决了。”

“可是……”她把后半段话吞回去,目送我回了房间。

我都走到楼上卧室了,握着门把手,忽然回头说:“玉烟——”“哎,哎!”“我哥跟你打听过靳柯的事吗?”柳玉烟迟疑了最多半秒,便直接道:“问过,问您平时都怎么跟他相处的。”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就是上下属的相处模式,最多比那更亲密一点,更像兄弟。”

兄弟。

我垂着头,久久站定不动,柳玉烟心惊胆战地开口:“诞,诞爷……?”我恍然道:“嗯,我知道了,你给靳柯打个电话,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他很快就到了。

表情还有点惊喜,似乎没想到我会在工作外主动见他。

我没什么多余的话要跟他讲,与他只打了个照面,就直接道:“x国那边缺个办事得力的人,你去。”

他目光凝固了,半晌,才扬高声调轻轻嗯了一声。

“回去收拾收拾,越快越好,我给你订了后天的飞机。”

我望着窗外花园的风景,“到了那边,两个星期和我联络一次,有什么问题就找——”“我不去。”

他还是用那种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口吻,轻言慢语:“我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我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始终没看他:“这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是命令,靳柯,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楼下,柳玉烟断断不会来打扰,这阵静默就突兀地横亘在我们中间,过去我们无话不谈。

所以那是过去的事了。

他很慢地说:“您还是在介意——”“和那个没关系。”

我简短道,“只是那边需要人手,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所以我才让你过去。”

靳柯气息急促地说:“我不在您身边,您能照顾好自己吗?”“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我侧着脑袋,他看不见我的表情,也就不知道我微微皱起了眉,只听得见我用那种不紧不慢,公私分明的口气说:“下去吧,你的工作我会找人顶替,国内不用你担心。”

他很久没有开口,也没离开,就直挺地站着不动,我没有催他,闭着眼,默默念清心咒。

“我说了,我不会逼您,我什么也不会做。”

他喉头有些不自在的哽咽,“只是想留在您身边,只要您能让我留在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完这么一番掏心挖肺的表白后,我给出的反应是:“嗯,下去吧。”

又是沉寂。

角落的座钟在沉默摇摆着分秒光阴,分明是细微的声响,却能重重敲击在人心上。

我真希望他赶紧走。

靳柯平静地说:“我不会走的。”

“你做不了主……”“我当然能做主。”

他温温道,“诞少爷,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立誓,此生不会离你半步——您是我的主人,我听命于您,但我总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吧?”我拍案而起,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他久久凝视我。

我在他眉目里看见经年的风与月,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那怯懦不安的目光,想到他陪我一起长大,牵着我往前走,偶尔回头注视我时,眼中包含着一个人挖空心思才能给出来的爱意。

还想起我的梦,我去他家做客,一个小男孩扑出来给我开门,厨房飘出温暖的人间烟火,他美丽的妻子头也不回地招呼我随意坐,我牵着那个小男孩,而靳柯则抱着一个女婴,站在缤纷的色彩当中,从花园里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感到一阵近乎窒息的悲哀。

他却弯起眼笑了。

靳柯轻声道:“不错,我是在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