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幸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对话的想法。

他拿着放在膝盖上的折扇,像之前一样懒散把玩,掌心湿濡。

闫墨宥见两人说完,也适时关心了句:

“沈公子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可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忙的。”

沈从幸轻摇折扇笑着拒绝;

“在下每次下山也就那几样事,多谢盟主大人好意了。”

那几样事?

在座的几人除了白柒都了解一二,闻言也没有再问。

但说了这句话的沈从幸却微微绷紧了后背。

说错了。

他隐约知道自己刚刚那些小动作可能引起了摄政王这个老狐狸的注意,如今又说了这一句话,无疑是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些“男宠”身上……

只是让沈从幸意外的是,这句话落,白府和闫墨宥都不约而同的换了另一个话题。

……

临近巳时,白父一行人打算启程,这才告辞离开。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跟白柒和白父处在一颗车厢内名曰‘养伤’的独夜衍懒懒的说了句:

“沈氏山庄有问题。”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连独夜衍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说了这句话。

他之前在闫墨宥的地方没发出一点声音的听了程,但目光一直放在一脸茫然的少年世子身上。

他们是一类人。

但小崽子显然比他可怜多了。

什么都不知道,还容易被人忽悠的团团转,多像曾经的他。

狭长的桃花眼半撩起,男子眼底晦涩难辨。

白父和白柒将目光放到男子身上。

黑发少年依然是一脸茫然,眼底带着疑惑。

白父倒看不清神色的问了句:

“独公子知道些什么?”

独夜衍懒懒的靠在车壁,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但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

“沈从幸不好男子。”

不好男子?!

白父一愣,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白柒到现在都不知道关于沈从幸的传闻,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问了下情况。

独夜衍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况且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小崽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白柒从来都不蠢,只不过她知道的事情有限,独夜衍这样一说,之前那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也立即想通了。

“爹爹,那被沈公子带去山庄的那些人去哪里了?”

白父也跟白柒想到一块去了,略微思索,便沉声向马车外的庄眷吩咐:

“庄眷,让人查一下沈氏山庄有没有什么异常。”

“尤其是今天沈从幸回去的情况。”

马车外响起一声恭敬的回应:

“属下这就派人前去。”

白父叮嘱:“不要打草惊蛇。”

“王爷雷厉风行,让人敬佩啊。”独夜衍在一边听到两人对话,意味不明的道了句。

白父闻言笑了下,丝毫没在意话里的不敬,只是问了句:

“独公子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独夜衍慢悠悠抬眼,寸毫不让的对上白父温和包容的目光,拧了下眉,旋即看向白柒:

“倒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王爷果然如传闻一样疼爱世子殿下,不让她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情。”

白父笑笑:“柒儿还小。”

独夜衍道:“寻常男子十五六岁便要尽人事,考功名。”

“王爷莫不是将自己儿子当女儿家养了?”

男子语气嘲弄,似笑非笑的看了本就是女子的世子一眼。

白父有些不喜对方的语气,眉眼的温和散去,淡道:

“这是本王自己的事。”

“王爷难道从不过问世子自己的意愿吗?”独夜衍紧紧相逼,

“不若王爷问问世子是不是愿意如你想的那样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之下?”

独夜衍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的盯着少年的眼睛。

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那副画里的意思,也不相信那样向往自由的世子会甘愿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躲在父母的背后沉溺于作画。

作画,除了爱好,更多是在宣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更甚是逃避现实。

白柒自然也听到了独夜衍的话,正欲脱口而出自己只想作画。

当一个不理世扰的画家。

但对上那双格外暗沉轻蔑的桃花眼,她突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是被对方的视线扼住吓到开不了口,而是单纯的不知如何说话。

少年世子漆黑的眼底渐渐泛起一丝迷茫,黑曜石般的瞳孔扩散,她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

——“你跟我,很相似。”

——“但不一样的是,你只是想自由肆意的活着,而我已经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脑海里被这句话占据,白柒漆黑得透不过一丝光亮的眼睛却映出了一个眼神。

轻蔑,鄙夷,明亮,傲慢。

是身处肮脏淤泥遍布的世界,依然能毫不在意的擦干净身上的脏污,以与众不同的姿态鄙夷那些甘愿沉溺于淤泥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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