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心中重燃起希望,抓着陶芝芝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要求有些多。”陶芝芝也是头回碰见这么事儿的屋主,“说是土木改动要先征得同意,还要告知哪处要动,哪处要留,对方应允了,才能签字租赁。”
皎然点点头,这倒不难,有事好商量嘛。
但陶芝芝可没有这么乐观,忍不住提醒道:“还有啊,听闻那屋主是个瘸腿坐四轮车的,生得磕碜煞人,怪毛瞪瞪的,一脸的生人莫近。”
如此怪人,叫皎然心中打了好几日的鼓,想出一个方案,都要挨个挑剔一点,再半路叉出一支来,如此反复,可为难死她了,如今脑子里的方案就跟种了株树一般,四通八达枝枝开叉。
到九月初七这日,盛京城灰蒙蒙一片,天越压越低,不到晌午就刮起斜风细雨,淅淅沥沥,皎然望了望隔壁院子伸过屋脊而来的枝丫,几片绿叶被风雨敲打得飘落下来,跟着涡流打滚,酒馆能不能乘势而上,就压在下午的会面了。
“姑娘,雨还没听,要不再等等?”彩絮儿一边给皎然挑油纸伞,一边念叨着,“秋日衣薄,别一路过去沾了湿气,再染上风寒就受罪了。”
“不成,去晚了就失信了。”皎然撑开伞,走入院中一试,彩絮儿给她拿的是大伞,将将好不会被雨淋湿,合适得很。
因为得知屋主龟毛,皎然还做了双重防护,披斗篷,穿雨靴,鞋底套上高跟木屐,走在雨路中,就跟踩高跷似的,听陶芝芝的形容,那屋主自尊心应该有些重,所以皎然还带着一双缎鞋,到时可以换下高木屐,以免过于“高高在上”,踩碎了屋主的玻璃心。
“要不我同姑娘前去吧,叫姑娘一人,我总是放心不下。”将副武装的皎然送到门口,彩絮儿还在念叨。
“无妨,九月九快到了,酒馆人这么多,你若同我去了,姚姐几人是忙不过来的。”皎然劝慰道,重阳将至,家家都在准备祭祖插茱萸,连陶芝芝今日都没空来,店里菊花酒,菊花糕特好卖,怎能一走走两个。
就皎然说话的空档,酒馆已经来了好几位酒客,彩絮儿也只能听命。
张宅背靠来客酒馆,咫尺相邻,却要绕过整整一条街,皎然还是头回踏足果子后街,虽说名叫后街,却并非果子街的附属小道,道路比果子街更为宽敞,商铺不多,但都是大门户,绿植白花掩映,来往多是冠盖之车。
一路走来,雨势渐小,苍穹初霁,眼见道旁的绿叶从恰似蒙了一层白纱,到绿得滴油,再到折射着彩光,皎然因忐忑而拧起来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张宅门前过于宽阔,此刻人烟渺渺,更显空荡荡一片,皎然脑海中已经规划好,在此处立上一面影壁,便可将来往的车马分开……
至于这大门廊下,自然也要好生装点一番,张家的牌匾早被撤下,门槛上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小厮,双手撑腮,眼见就要掉下,皎然心中开始倒计时,但小厮脑中好像装了个铃铛似的,皎然刚踏上台阶,就忽地醒了过来,连忙拍拍膝盖躬身上前来,问过皎然几句话,便抬手往前院指引道,“姑娘里边请。”
这张宅的一进院皎然很是喜欢,两边石砖铺就,中间一道草地卵石路,雨水将路面染成深色,鼻尖满是泥土青草的芬芳,木屐踩过一块块卵石,皎然偷偷回首,借着油伞打掩护,微微探头,发现小厮并没有跟来。
二门紧闭,皎然心道这屋主可能是真孤僻,也不见有个下人通报,伸手一推,门扉划出条缝,看来只是虚掩着,皎然敲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许是里头的仆人听见了,推门的同时,有人也正从里面打开。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木门又沉又重,皎然推得有些用力,被里头这么一拉,力道没处使,整个人就往前栽,油纸伞下伸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那人比皎然的反应还快,一把抓住她推门的手,另一只手也飞快扶住皎然拿伞的手肘,有此借力,才不致狼狈摔下。
手掌被紧紧握住,掌心温热有力,一路走来冷风冷雨,皎然只觉得暖暖的有些舒服,一时间竟忘了挣开,待到站稳,顶上传来一句“手怎么这么冰?”才将她的魂魄拉回来。
皎然低头瞥到来人脚上的棕皮靴,白锦袍,腰间的金玉带,每往上一寸,心中都确信了一分,直到将伞柄往后搭在肩上,抬头见凌昱的脸近在眼前,才忙将手抽开,往后退了一步,真是惊得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怎么是你?”
凌昱看上去心情不错,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说着还将皎然手上的油纸伞接过,悠悠哉哉收起立在墙边。
雨滴顺着伞沿一股股流下,很快汇聚成一滩,但此时天色已清,乌云拨开,日光洒在凌昱身上,眼瞳清透而明澈,皎然心想有的人就是得上天厚爱,眼前这人肌肤如玉,却无半点病弱之风,昂藏七尺,却无健硕的粗糙,真是玉质金相,皎然有些庆幸又有些郁郁,庆幸不是陶芝芝口中难搞的屋主,郁郁怎么又和凌昱扯上了。
“那你知道要租这间宅子的是谁吗?”皎然问道,就怕最后闹个大乌龙,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除了你还能有谁。”
皎然听完这话,心中却更加郁郁了,敢情别人从头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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