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看着那“屋主”低头退下,又拿眼睛追着他的背影,看他一高一低走出园子后才看向凌昱,这人也正挑眉看着她,“他确实是为我做事的。”
皎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不出“一笔勾销”,“我不恼了”这样的话来,但堂堂世子爷肯做到这份上,再计较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凌公子手下果然卧虎藏龙。”
“你怎知他是虎还是狍?”凌昱反问。
皎然心想拍马屁的话你也当真,“一个瘸子能被公子所用,自然有可取之处。”
凌昱笑了笑,“他确实有可取之处,于土木、算术都十分精通,日后你改建宅子,若有需要,也可找他办事儿。”
啧啧,凌昱敢说,皎然可没这个脸去接,她怎么敢使唤世子爷的人,嘴上却道:“多谢凌公子好意。”
皎然烦躁地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伸手想倒杯酒,却被凌昱挡住:“你还吃?”
皎然顺嘴接道:“什么叫还吃。”在凌昱试探的眼神里,皎然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有这么明显吗?
“借酒壮胆可不是明智之举。”凌昱淡淡道。
出门之前皎然确实吃了几杯来着,可那还不是为了壮壮士气吗,本来皎然还挺庆幸今日遇到的是凌昱,但他这么一说,又让皎然感觉这一趟就跟裸丨奔般,被看得透透的。
“如果早知道要见的是凌公子,我定然不会饮的。”皎然嘻嘻一笑,不就说话吗,谁不会啊,“凌公子有气度又好说话,和您谈话如沐春风,能碰上凌公子,碰上这样的宅子,是小店之幸。”
反正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皎然寻思着是不是该给财神爷磕几个头再回去,刚站起身,就听凌昱道:“是你我之幸,也是酒库之幸,所谓天网恢恢,不过是张三的因果报应罢了。”
越听越不太对劲,皎然不解地重新坐回去,“此话怎讲?”听着好像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凌昱凝视了皎然几息,不知道是不是对皎然方才行为的不悦,拎起铜铫子放在案几上,示意皎然道,“许久没吃过阿然煮的茶了,有些怀念。”
一声“阿然”喊得皎然心肝直颤,上回在凌昱面前煮茶,还是陶芝芝带着她去观景楼会花姑时,那根箭可差点在她脑袋上穿个洞呢,时移境迁,那会儿为了拿花还要品茗猜茶名,这会儿凌昱却是有求必应,果然人熟了就好说话。
想到这里,皎然寻思着是不是该往茶汤里多加些盐,让世子爷知道有咸才有甜,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在凌昱身上,她已经吃过很多亏,再来一壶都受不了。
茶汤飘香,皎然将盏托递给凌昱,凌昱啜了一口,“有些淡了,不过火候掌握得恰恰好。”
还挑呢!这可是丁旖绰真传弟子,皎然不想跟凌昱再废话,开门见山问道:“张三这事儿,是不是不止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嗯,酒库的酒前段时间出了些问题。”凌昱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皎然却听懂了,想起前些时日袁叔的欲言又止,想来出问题好一段时间了,“所以李叔是替人背锅的。”尽管想明白了,但还是有些震惊,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凌昱眯了眯眼睛看了眼皎然,一点就通,这人比他想的还要聪明,“你倒是机灵,点头就知尾,你怎么想的?”
皎然摇了摇头,为李叔感到可惜,“我听李叔说过张三搜刮私酝酒之人的钱财,想来是个贪财无义之人,酒有问题却按下不提,那必是这群人为了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导致酒质变坏,掩盖不住就想毁灭证据,正好李叔为人正直,不会见火不救,宁愿打碎酒坛子也要灭火,才着了这些人的道,是不是?”
“你如何肯定与李叔无关,当时酒库后院可就只有他一人。”凌昱又问。
“正是这一点了。”皎然肯定道,“酒库只有一人就是怪事儿,酒库轮值有规定,值夜时要有两员以上互宿,不宿者杖一百。可酒库把责都推给李叔,另外那人领这百杖,不过雷声大雨点小,酒库显然有特意掩盖之责,真是蛇鼠一窝。”
皎然说得兴起,眉飞色舞的看得凌昱心中又酥又痒,皎然看着凌昱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该走了,声音越来越小,“我该回酒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