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下来,好像只要凌昱在,这里也没那么可怕。

冷静下来,自然是要回程了,车厢里早就点起火盆,车帘子一打开,一股热浪裹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皎然拧拧眉有些不习惯,等到爬到车厢里,本想舒舒服服抱着大引枕闭会眼,却听凌昱突然笑出声来。

皎然不解地向他眨眨眼睛,凌昱从车厢角落的木盒子里掏出一面圆镜,举到皎然面前,这眉毛哪里还是眉毛啊,简直就是眉山了,“一定是我方才用手背抹眼睛染到的。”皎然翻出手背一看,果然有一团黑印,伸到凌昱面前,“喏!你瞧。”证明一点都不好笑。

凌昱还真是哭笑不得,你说这姑娘倔的时候真倔,妙的时候也真妙。

因着凌昱说要带她去皎仁甫的故地,皎然还以为是什么好去处呢,早晨特地描眉点唇,冬日里皎然是很少敷粉的,口脂吃了一日早就吃没了,只剩下这可有可无的黛眉。

早知道是来这种鬼地方,她才不扮来给鬼看呢,想起那满山的鬼影,皎然心里又开始发寒,她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都被吓得没了魂,更别提那些满脑子牛鬼蛇神的古人了,这不是要直接吓破胆吗?

皎然方才一哭就收不住,从山上哭到上车,这会儿早就乏了,眼皮子打着架,见凌昱伸出腿来,也就不客气抱着引枕往下一躺了,正好可以不让他再看这个乌漆嘛黑的脸。

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竹风榭的榻上了,肩上盖着凌昱的大氅,皎然晕圈地坐起来,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但记得明明是躺在凌昱腿上的,眼睛巡了一圈没找到凌昱,倒是看到正在烧炭的彩絮儿,皎然揉着眼睛问道:“彩絮儿,我怎么回来的?”

“姑娘,你终于醒了!”彩絮儿低呼一声,“是凌公子抱你进来的。”彩絮儿拍着胸脯道,“姑娘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在男子面前睡得这么沉呢?”万一别人要想做坏事怎么办?

皎然本只想闭目养神,谁知一睡就没起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呀,现在是何时?”皎然翻开大氅准备下榻。

“快过亥时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回头大娘该担心了。”彩絮儿拿起皎然的披风给她拢上,“凌公子让我别叫醒你,还吩咐飞泉和飞月送我们回去。”

晚上皎然做了个梦,梦里一群无头尸人追她,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人头,那鲜血还滚泉似的往外喷,皎然没命地往前跑,好不容易爬上一辆马车,发现凌昱也坐在里面,谁知凌昱非但没有拉她上去,反而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皎然猛地就坐了起来,大冬天浑身都是汗,真是要了命咯。

却说一连几日,何婉儿都没在四季园蹲到薛能,心想着不能再这么守株待兔下去,又准备去寻皎然帮忙想法子。

皎然现在是一看到何婉儿就怕,不是她不想帮,是她真做不来这等子硬牵红线的事儿,好在彩絮儿眼尖,也吩咐人看着点,何婉儿刚开口没多久,彩絮儿就来报薛能进园子来了。

何婉儿走后,皎然显见地松了口气,这些事儿她并没有瞒着彩絮儿,彩絮儿想这个问题好些天了,见这会时机合适,终于不吐不快,“姑娘,你可要悠着点。”彩絮儿环顾四周,不见有人后,压低声音道,“要是凌公子兽性大发,你可不能让他得逞,别跟婉儿一样傻。”彩絮儿对皎然这个主子,是又听话又操心的。

皎然一听“兽性大发”这四个字就捂嘴笑,“你放心吧,若真有点什么,我断不会和婉儿一样的。”

这话可把彩絮儿吓到了,她家姑娘是什么意思?是要同凌公子有什么?还是有什么不用人家负责?亦或是不会让自己做妾?不论是哪一种,可都是离经叛道闻所未闻的。

彩絮儿心中有点震惊,又似乎并不震惊,自打皎然四年前在相府九死一生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以前那么任性,那么规矩,却是越来越叫人喜欢,彩絮儿虽然有些想法,但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对皎然唯命是从,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也就没有去怀疑她了。

且说何婉儿那边,薛能一见到她过来,倒是没有将那一夜的事情忘了,只是,“你叫,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