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开口道:“诸位在庄子里都有些年头,今日请大家来此,也是想将前事做个了结,将庄子重新运作起来。”
皎然说话轻轻柔柔的,乌青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不明白怎么换了这样一位看着就立不起来的小娘子来管事,去看旁边那位公子,却见他面无波澜,丝毫不为所动,显见庄子里的事务都要由这位姑娘拍板了。
尽管心中不愿,乌青还是不得不装模作样跟这些“贵人”应承,庄里人不喜欢和说话爱打机锋的人打交道,乌青是矮个儿里拔将军,才被庄户们推出来做代表。
乌青先将庄子里的情况诉了一遍,年前收成不好,冬日里也没活做,一家的炭火几家用,像这半个月来冰天雪地的,庄户哪有那么多炭火啊,只能几户几户凑在一起,男做一堆女做一屋,才能热乎乎不至于冻死地挨过这两个月。
说这么多,乌青也是怕新庄主一来,大刀阔斧就要将庄户撵走,大家伙派他出头,便是把一庄子的日子都堆到他肩上,眼看就要过除夕,这担子重得乌青都忍不住跪了下来,“当家的,咱们也没什么立身进步之计,庄民能干的也就力气活,只求有饭吃有衣穿有屋子挡风遮雨,这债咱们一时还不出来,但一年两年三年,让我们干下去,总有一日能还清的,您行行好,千万别赶我们走。”
哎,其实皎然本就没有要撵人的意思,但这话还得他们自己说出来,听乌青这么说,皎然从善如流,“那便都留下来,余下的再做打算。”皎然伸手虚扶道,“乡亲快起来,何至于如此大礼。”
乌青自是感动得磕了两个头再起来,然后配合皎然,将庄户一位位请进来,问了许多细节。
草棚下你一言我一语问答着,棚外的庄户却是熙熙攘攘聚在一起,因为乌青家的也算和两位新主子打过交道,以她为首,众人都在询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这会儿来管事儿的居然是个小娘子,我看她斯斯文文的,应该不会在契书上做手脚吧?”
旁边一个妇人摆了摆手,“不好说,上回庄主不也是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年年加收,契书也不干不净,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不知道这次会怎生立规矩呢。”
另一个矮墩墩的汉子叹气道,“立规矩又能如何?离了这庄子,我们还能去哪,只要不太过分,给个三五年期限让我们还清,受着便是。”酒匠的工钱再压,都比外头打杂的要多,在庄子里还能捕鱼养鸡种田吃,再穷也不会饿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庄户是万不想离开这儿的。
“我瞧着小娘子不是个难相与的。”乌青家的听了一圈这才开口,刚刚她就只看着两人吃饭,都快把正事儿忘了,这样的金童玉女,叫人就很难将他们与坏人联系起来,“你想想以前管事儿的,哪看得上我们庄里的吃食,每回要么提前点菜,要么点完账就走,这两位可是把盘底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实在人。”
方才皎然没猜错,乡下人哪能顿顿吃肉啊,今日的份量,乌青家的是按着团年宴的菜式整的,这家献了腊肉,那家捕来一条鱼,平日桌上有两个菜已经算丰盛,一盘子肉还要分几顿吃,这哪入得了贵人的眼儿啊。
所以在这些庄户心中,本就觉着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而突然有两个一看就是尊贵无比的客人,能不流露出半点鄙夷,和他们同用同吃实属难能可贵。
不过经一垫长一智,经过前头的庄主,庄户也提着一颗心,“等着吧,若是非要跟我们过不去。”一位壮实的汉子指了指旁边的草屋,“锄头刀具早备着,不让我们活着,那就谁也别想走出这庄子。”
皎然可听不到外面的七嘴八舌,但一番细说后,却发现这些庄户一个个一个能顶俩,前庄主不愿在庄里多加人,要收的米酒却越来越多,可不把大家逼得一人做足了几人的活计吗。
皎然提笔点墨,在节略上点勾了几画,“我想将一半田地腾出来改成酒场,酝更多酒以供应京城中的官酒库。”
皎然将粗略勾画的地图展开,分别将山脚下,池塘边的田地圈出来,拿给乌青看。
“庄里的收成本就不好,若腾出一半建酒场,那庄户要何时才能还清债啊。”除了在酒场做工,佃户们平日便是靠在地里种些作物拿去卖赚点铜板,况且这里面九成都是庄主的田地,所以乌青显然对皎然的“一刀切”不满意。
“比起还债,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皎然指着地图上那几处问道,“这几处的田地,是不是每年的收成都要稍逊于其它?”
乌青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睁圆了眼睛一愣一愣道:“当家的怎么知道的?”这是乌青第一次发自肺腑称呼皎然为“当家的”。
皎然道,“方才从那边走来,其它地里都只是薄薄一层冰,只有这几处的冰层结得厚实,这几处都是冷浸田,土质不肥,地里温度低,不易作物生长,与其用来白耕种,不如拿来当酒场,盈利能翻倍,还有保障。”
没想到一个闺阁女子懂这么多,那什么田什么的乌青也没听懂,只先点了点头,而后又面露难色,“可如此一来,只靠工钱,那债不知道要还到何年何月。”田里的米粮要上缴,往后在酒场领的工钱既要养家,又要还债,乌青一时心中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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