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禁卫军了?”
凌昱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但皎然知道自己猜中了,“那时事发突然,我也是下午才想到要跟去的,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皎然拉起凌昱的袖子扯了扯,这张脸虽然特意抹黑了,看着像刚在灶边被呛着似的,但却愈发显得一双眸子格外清明,眼眶里蓄了一池秋水,水汪汪地一眨一眨,活脱脱就跟走投无路的小鹿眼一样,叫人即使知道她是在装模作样,也不由担忧眼里的水会不会真从眼眶里落下来。
“凌昱~~”皎然拖长了尾音,拉着凌昱不让继续走,颇有种你不点头就别想走了的无赖气势,软绵绵娇滴滴的一声喊得辗转千回,也就幸好此时旁边没有别人,不然准要露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皎然见凌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嘟了嘟嘴委委屈屈道,“其实我还是挺有用的,他们谁能闻得出那里面有四季春呢,其实我这也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如果不是我舍身炸粪坑,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辰呢。”
凌昱被皎然这句“舍身炸粪坑”给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皎然见他总算笑了,立时就不装小白兔了,跟着他一样笑起来,“是吧是吧,那方唐也是真荒唐,好端端把四季春都倒去喂马桶了,盖子一遮,真叫闷骚了。”真是白糟蹋了李叔和她的心血了。
凌昱笑着从皎然手里抽出袖子,顺势摸了一下她的手,难得这么热乎乎的,“看来你今晚棉袄没白塞。”
皎然也说不清他这模棱两可的话,是在肯定她今晚的功绩,还是在说这身城墙一般的衣服暖住了她的手。
“这么喜欢凑热闹啊?”凌昱将手上的头盔掂了掂重量,又装回皎然的脑袋上,“那带你去看看热闹。”
雨雪相夹赶了不少市民回家,但朱雀门外的夜市依旧火热,闹哄哄的一年四季不带停歇,还没走到摊前店内,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气,就已叫人食欲猛增,不同于夏日的黏腻,冬日冰寒刺骨,来此取暖凑出的市民一点不比夏日少。
蔡河上的龙津桥连通了内城和外城的御街,外城西大街和御街的交汇处,李家馎饦店里外座无虚席,馎饦娘子一望见凌昱,那细腰扭得就跟水蛇似的,从小灶后逶迤出来,“郎君啊,许久未见近日可好啊,快来快来,别外面干站着,多冷呀。”
这铺面不大,就小小一座棚屋,一眼扫去不过五张小木桌,都坐满了人。
两片小胡子已经重归皎然唇上,是凌昱眼尖从她衣服上找回来替她黏上去的,说是借着上下属的身份,才好出行,当时皎然当即就吹胡子瞪眼质疑他,“你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吗,这有用吗?”
凌昱是怎么说来着?逗猫儿一样摸着她的假胡子道,“你以为人人都是我啊。”
所以这会儿皎然深信馎饦娘子认不出她是个姑娘,恭敬又迷茫地抬头寻求凌昱的指示,“公子,可要到此店用食?”
凌昱还没回答,皎然又很敬业地向店内望去,馎饦娘子一眼就看出了皎然的意思,朝他们招手道,“来来来,有位置的,有位置的,挪一挪就有了。”三言两语间,馎饦娘子已经将灶前一张置物的小木桌收拾好,还给他们端来两张小马凳,“快坐坐坐,公子吃什么,还是鸡汤馎饦吗?”
皎然尽职尽责又很狗腿地先上前给凌昱拂了拂凳子,扫走了根本不存在的尘埃,“公子请坐。”
问完了凌昱,走到灶边,馎饦娘子这才问起皎然,皎然想都没想,也要了份一样的。
鸡汤是早就熬好的,浓厚白醇,鲜香扑鼻,馎饦娘子麻利地朝笊篱里丢入几团馎饦,往滚水中一放,拿来两个大陶碗舀鸡汤加调料,鸡汤配好,那馎饦也将将煮好,捞起一甩,往陶碗一倒,再淋上一勺浇头,就送到了凌昱面前,“公子快尝尝。”娘子又稍稍靠近低声说了句,“特意给公子多加了些浇头哦。”
旁的食客听不见,这话顺着风就飘到了皎然耳朵里,馎饦娘子走后,皎然夹到一半的筷子就忍不住停下,憋不住问道,“你们这么熟啊?你时常来?”
“就来过一次。”凌昱不痛不痒地回答,把陶碗往皎然碗边一推,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浇头都夹到隔壁碗里,“上回和你去童家庄,便是在这里吃的。”别人对他过目不忘他也没办法啊不是,凌昱这辈子经常有这样的烦恼。
皎然却是理解这些娘子的,那娘子瞧着三十出头,应当是最晓人事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娘子看凌昱这样的男子,大概是觉得既可口,又不失男子的气概和力量,中看又中用,不过皎然还没用过,不好下定论。
“快尝尝吧,这鸡汤熬得不错。”凌昱道。
皎然闻言唇角翘起,凌昱的嘴有多刁她是知晓的,看来是真好吃,这满鼻的香气,早就把她的馋虫勾到嘴边了,今夜负重过多,活动量也多,皎然早就饿坏了,刚刚看别人滋溜溜地吸面,她已经忍不住在吞口水了,忙拿筷子搅了搅,低头就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正吃着,御街上就传来躁动的声响,皎然只抬了半边脸,街上一队人马缓缓前进,应当是从城门处进来的,难道凌昱说的热闹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