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一套狐媚男子,假作淡雅无华,实则心窍比谁都多。

可怜皎然也是惨,莫名就被安了个狐狸精的名号,只是一旦瞧不顺眼,如何做都不对。

凌涵顺着秦芸的视线望去,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解地问,“芸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秦芸收回视线,见凌昱早就消失在人海中,拉了拉凌涵的手悄声问道:“涵妹妹,你可有觉得方才那小当家在勾着凌昱哥哥?”

秦芸和凌昱压根不熟,便只能从凌涵这边入手。

奈何凌涵这姑娘七窍里情窍还未开,压根不知情为何物,只顾着玩手中的花灯,心不在焉地道,“怎么会,芸姐姐定然是想多了,他们都没说上几句话呢,就跟你和三哥哥一样。”

凌涵这姑娘口直心快,说话也是扎心。

“可是我瞧着凌昱哥哥总时不时在看她呢。”秦芸将信将疑,不知应不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人一旦有所偏爱,明明知道是凌昱在看皎然,也愣是能自我解说成是皎然在勾着凌昱。

听见这话,凌涵停下手中的动作,脆生生一笑,“那更不可能了,灯火璀璨,芸姐姐定是看糊了眼,三哥哥那是在看我顺便扫过然姐姐的。”

凌涵哪懂那么多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和儿女旖思,秦芸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

秦芸来时看见皎然,皎然去时自然也看见了秦芸,但今日再见秦芸,皎然心中已有了不同的滋味。

不管秦芸心中所想如何,是明恋亦是暗恋都好,可皎然清楚这位姑娘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凌昱娶谁都不会娶秦双的女儿。

前几日在白矾楼时,皎然虽心里克制不去想在四季园听到秦芸说的话,但她非圣贤,情绪包得再好也难免遗漏出来,凌昱亦非木鱼,不知他如何打探,竟知晓了秦芸在院中所说的话。

不过这也是皎然推测出来的,凌昱没有同她提起秦芸,但却从另一边让她知道了,秦芸的算盘永远打不响。

那日在回程的马车上,凌昱忽然提到,“秦双此人,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本吃了几盏酒,软在凌昱怀里的皎然登时精神得直起身子,“什么意思?”这样意犹未尽的话,最勾人了。

凌昱看怀中的女子娇颜酡红,从箱笼中拎出一个水囊递到她手中,里面是温温的解酒汤,而后淡淡道,“当年在战场上,我父亲死得有些蹊跷。”

彼时凌昱和薛能亦在战场,领了秦双的命令带军偷袭敌后,偷袭是成功了,但回来时父亲早已跪倒在地,鲜血在胸前凝成一片深红。战死沙场不足为奇,凌昱也练就丈夫有泪不轻弹的本领,毕竟为国捐躯的,不止他父亲一个。

可怪就怪在,老国公正面中剑,直插心肺,如此命门,怎么会轻易就被敌人侵入。

再者,随即便摔马坠地,凌昱也是习武的,知道练武之人并非刀枪不入,但练就的是一股韧劲,老国公能执掌帅印,自也不会因为一箭就轰然倒下,将士的志气,便是死前都要回上一箭一刀才肯闭目,可他父亲却没来得及,想必当时是有什么事物,叫他哑然得呆住一瞬,错失回击的最好时机。

如是种种,都让凌昱不得不对老国公的牺牲存疑。

听完这话,又想起秦将军回城那日凌昱带她去围观,皎然顿了好几息,才有些消化不良地开口,“所以你怀疑是秦将军?”

凌昱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没证据。”

不知怎的,皎然立刻就想到秦芸,“那秦芸姑娘……”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要问什么,只是话说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凌昱立刻反将一军,眸中闪烁问道,“难道你在四季园闹不虞,是因为秦芸姑娘?”

“当然不是啦!”皎然斩钉截铁,不过却欲盖弥彰地饮了一大口,结果就被呛得半死,一边被凌昱拍着背,一边磕磕绊绊争辩,“不对……我,我何时……不虞了?”

狡猾!

想到这里时,皎然一行人已经走到宣德门广场,此处摆放的都是精挑细选中又精挑细选的各府花灯,方才远远看着壮观无比的神树灯山,走近了看那真是更让人觉得自己无比渺小,站在神树下,就如误闯了东海龙王广藏夜明珠的屋子,又像无边苍穹的繁星唾手可得,叫人以为自己不在人间。

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市民越来越多,皎然赶忙领着众人在正对城门的地方选位置站定,此时不早不晚,前排没位置,但皎然来得也不算晚,挪着挪着,便凑到了中前排。

除了那座神树,最入皎然眼的还有面前这座太上老君灯山,仙像背后有装水的木柜,手中的玉净瓶倒向市民,平日里是能洒出水来的,但这几日冰天雪地,那水就如瀑布般凝结在老君手边,映着灯火,也是另一番气派。

灯火阑珊里,市民越聚越多,有禁卫军把守,众人规规矩矩翘首以待,就等着皇帝临幸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