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提起薛家母子,柳竽语气颇狠,仿佛真要把耳光甩到对方脸上,但实际上,她做事的风格完不是如此,要圆融许多。

早春二月,天气尚寒,城中河流已经解冻,两岸的垂柳泛起轻烟般的绿意,间或有杏花结出点点鲜嫩的花骨朵。

柳竽邀薛莱到船上一叙。

若是往日,这样的人是不够资格被她邀请的,太不符合她的审美。

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身份、能力、学识、品性、相貌哪怕像许韬一样赌艺出众呢,至少有一样能提起来的。而薛莱,什么都没有,在她眼中无价值,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身份不足想攀住显亭侯府往上爬本不算错,但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还妄想通过侯夫人胁迫她答应。这还不算,还想买一赠一,娶自己收获财富,纳章晗养儿育女,算盘打得比天王老子都精,贪得无厌到令人厌憎。

尤其是,她明明白白提出拒绝后,连侯夫人都不再插手,他们还纠缠不休,薛二夫人竟不顾体面去忽悠章晗,想通过章晗来说服她。劝别人做妾还这么理直气壮,柳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葩。

整件事中,明面上是薛二夫人精明过度,积极奔走,而背后的薛家父子呢?态度可想而知。

柳竽最看不上这种男人,若不是为了解决麻烦,薛莱这种人就是跑到她面前,她也懒得抬一下眼皮。

河两岸店铺林立,客栈、茶馆、食肆、酒家一应俱。薛莱到达时,正看到柳竽从某酒楼下经过,有人从二楼的窗子丢下一支杏花,恰好丢在柳竽怀中,柳竽拈起花,抬头朝窗子的方向微微一笑,霎时,嘻嘻哈哈的莺声燕语传来,随即手绢珠花纷纷向她抛下。

柳竽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神态安适,看到薛莱,径直向他走来。

玉冠锦袍,腰悬美玉,足踏云靴,一双美目明亮如星,容色耀眼,眉宇间有飒飒英气,行止间不带丝毫娇柔女气,风姿潇洒,比贵公子还贵公子。

薛莱有些晃神,突然,一位妇人叫道:“喂,那谁,长得怪寒碜的那个,走开,挡着我看柳七爷了,快走开!”

薛莱还没意识到别人在叫他,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

“做什么想不开,非要跟我家七爷站一起,本来还有点人样,这么一比,还能入眼吗?这是故意来伤我们眼的吗?”

“怎么美人旁边总有野猪”

……

薛莱脸都黑了,羞愤交加。

柳竽视若无睹,风度翩翩朝他一伸手:“我们到船上谈。”

两人刚要往河边走,一名女子忽然跑过来,一下子挤走薛莱,脸颊红红地朝柳竽道:“柳郎君,今天是我的寿辰,能把你手里这支杏花送我吗,就当为我贺寿?”

柳竽露出万人迷的微笑:“当然。”双手把杏枝递给她,“你可以凭这支杏花到西市柳记胭脂坊免费取一盒胭脂,就当我为你的芳辰送的贺礼,祝你生辰快乐。”

女子捧着脸“啊啊”叫着,激动地跑了。

薛莱脸色精彩地站在一边,像一块无人理会的灰突突的背景。

柳竽引他前行,上了船,淡道:“原打算约几位朋友,时间尚早,就先找薛郎君谈一谈。”

说话间,侍女奉上茶来。

薛莱不由四下打量,这是一座画舫,形制美观,陈设精致,香味绵绵,如漂浮在烟水间的精美香阁。

柳竽看他的表情,漫然道:“这是专门为会友购的船,平日里用的时候不多,我打算把它送给章娘子,让她烦闷时过来坐坐船散散心。”

薛莱很想保持淡定,但完没成功,眼珠子几乎瞪出来:这画舫是她的?这么大、这么阔气、这么美堪比一座水上别墅的画舫、是她的?她随便嘴皮子一动就送人了!

男人眼中火热的光芒几乎把眼睫毛烧秃了。

柳竽淡淡一嗤:“你不必误会这是显亭侯府送我的,我花用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人贵而自立,我一个女子尚是如此,相信薛郎君更明白这个道理。”

薛莱忙笑道:“当然,当然,七娘子能干,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仰慕至极。在下也想在京城有一番作为,不过七娘子也知,想在京城出人头地不易,还需贵人帮衬一二。”

柳竽淡道:“侯夫人是你姑母,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不待对方说什么,又问:“听说薛郎君一直在读书,想走仕途?”

薛莱搓手:“是的,姑父说……”

柳竽懒得听他啰嗦,直接开言询问:“不知薛郎君才学如何,想要得到赏识是要先投诗文的,薛郎君最近可有什么新诗共赏?”

薛莱面上涨红,哼哧道:“上次赴礼部侍郎三公子的宴席我曾做过一首诗,还不错。”

柳竽:“请薛郎君吟来。”

薛莱挺起身,鼓起气势,朝着大河吟诵,这时,又一艘船从对面悠悠行来,船中的男子伸出头,喊道:“什么狗屎玩意儿,就这东西也有脸念,你的耳朵被人糟践过,分不清好坏?”

不是郭二郎是谁?这货年前被自家老爹暴打现在才能够出门,看到熟悉的画舫,自然以为念诗的是柳竽的朋友,当然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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