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宝玺四年,吴郡城被围八个月后,城内路人相食,无以为守,乙方将领不得已悉众出战,兵败身亡。

剩下的乱军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许韬进城安抚百姓,与柳竽商量如处理战后事宜。

他的属下打仗还行,遇到这种事,就不擅长了。

此时的吴郡城一片破败,处处断壁残垣,尸体与破烂堆积,野草丛生,疫病蔓延,缺胳膊少腿的,要饭的,衣衫褴褛的,比比皆是,让人心生恻然。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着力办两件事。

其一是卫生防疫。

一场大战,死伤无数,许韬先派兵掩埋尸体。

乱军最后坚持不下去,兵败如山倒,其实也和城内死伤导致疫情蔓延,士兵纷纷生病丧失战斗力有关。

购粮得到的银子,柳竽迅速从外地买来大量丹药,免费分发,并多方探寻,请来名医若干,要他们尽快研制丸药以预防疫情。还想方设法调集几十个精壮汉子,供名医们使用,于是,由名医们监制,汉子们挥铲,日夜不停地炮制成药。再把这些成药分送城内各处,或发放,或熬成药汤,任人索取。如此一番努力,吴郡城内染瘟疫的人数渐次减少,百姓的气色慢慢好转。

其二是开粥棚,赈济贫民。

柳竽又出几万两银子,从外地购来大批粮食,在吴郡各要道处,架起几十口大锅煮粥,引灾民前来。如此这般饥饿者有饭吃,患病者有药用,城中渐渐开始恢复生机。

柳竽做这些的初衷,原本只是想救人,然而此后,吴郡百姓感念她的恩德,纷纷传扬她的美名,她和她的柳记自此声名远播,彻底在吴郡站稳了脚跟。

在一日日的忙碌中,看着这座遭受战事重创的城市一点点恢复生机,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做多少大生意挣多少银子都无法比拟的。而且,从最开始她运粮支持许韬收复吴郡,到后来亲自参与赈灾主持善后,让她产生一种与这里紧密相连的感觉。

长住南方的念头愈发鲜明。

她生出一个想法,开一家柳记药堂,专门收集名医良方,制作成药,济世宁人。

与许韬相聚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还略带兴奋地给他看自己想出店训:采办务真,修制务精,真不二价,仁心戒欺。道:“以后有战事,我的药堂还能为你的军队免费供药。”

许韬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眼前的女子是多么与众不同,她是独一无二的,在这个世间,再也没有那个女子能做到像她这样,再也无人能比拟她的风采。

男子也不行。

她就像一束光。

深深吸引人的目光、心神,让人渴望接近,却自惭形秽。

他露出微笑,目中是真心实意的赞赏:“想做就做,这是泽被世人的大好事,你能做成。不过,不要太辛苦,免费供药就不必了,上次我说不让你吃亏,结果处理战后事宜、买丹药、设粥棚,转眼又把银子都搭了进去,让我这个所谓的代理郡守甚感惭愧。”

话语间不由自主带上一丝自嘲。

柳竽心神微敛,注意到对方虽然笑着,却难掩低沉和失意。

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原因。

历来军功最重,不提先帝时他与彼时的江州刺史击溃乱军,大小十余战从无败绩,就说先帝驾崩后,乱军卷土重来,几年来他与乱军对战,从未失手,然而后来人事变动,江州刺史被挪到偏远的犄角旮旯,他们这些旧部也调离原处,敌军冲破防线,一路挺进,占领吴郡,意图夺取建康。

这时上面倒想起了他,让他收复吴郡。

他以最低损耗,用了不到一年,击毙敌方将领,收复吴郡。这样的大功,封一地刺史也不为过。结果,他等来了什么?吴郡巡抚使兼代理郡守职。

巡抚使根本不是正式的朝廷官职,而郡守,还是代理的!

他的手下气坏了,大骂朝廷那些拿着高官厚禄却不干人事的高官,他虽然没说什么,然而心中如何能不憋屈,不抑郁?

柳竽听说此事后,反应和他那些手下差不多,甚觉气愤和不公。

官场排挤她是知道的,但这么明晃晃的……上面这是瞎了眼又瞎了心啊!

新上任的执政……到底在做什么!真是让人毫无期待……

她想问许韬要不要她动用京城人脉为他活动一下。

但他从未表露过这方面的意向,她也不好冒然提起。

听到他自嘲的话,柳竽道:“银子是我要花的,这时候不花什么时候花?我花我痛快,比修寺庙还积功德,我为我兄长积累功德,你惭愧什么?”

许韬:“……”

半晌,他苦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一直是你在辛苦,而我什么都没做,愧疚难安。”

柳竽对他这种心理表示不解:“什么都没做?你还想做什么?吴郡城是你收复的,百姓是你安抚的,那么多死者是你派兵掩埋的,若没你维持秩序,派人巡视镇守,发药、设粥棚的事怎么会那么顺利?若发生哄抢、踩踏事件,那可不是做好事而是酿事故了。

正因为有你做后盾,我才能放心大胆地做这些,否则,我又不是天真不知事的小孩子,以为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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