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飞过完八岁生日后的第三天,涅薇提及离开。

门被撞得摇摇欲坠,路飞哭着跑了出去,涅薇追不上他,眼看两人距离不断拉长。喉间又涩又痛,涅薇不能克制地呜呜哭,呛到咳嗽不止。

原来被留下注视背影这么难受。

泪水啪嗒啪嗒顺着草叶下坠,艾斯低头扫了眼,抿唇加速转眼消失在森林腹地。

天从橙红降为纯黑,星光吝惜身影不愿看世间悲伤。风吹树冠,叶如瀚海,聂伟闭上眼,静静等待。

“你要跟我道歉!”

涅薇求之不得,“对不起,路飞。”

小猴子不满意地大叫,“你说得太快了!”

泪水又覆上泪痕,路飞抽噎几声,仰天大哭——

“我还没准备好啊……”

上一个亲人与他道别,满心为他欢喜的结局竟是死亡噩耗,路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姐姐会离开。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

离去的背影,可能下一秒就不在了。

“但是,”路飞努力将鼻涕吸回来,喘喘呼呼,最后还是绷不住,气息短促像喘不上气,“我还是无能为力。”

这四个字困住了他。

无论是二哥还是姐姐,他都帮不上忙。

涅薇揽过路飞脸贴脸,不轻不重地拍着脊背,脉搏的跳动逐渐平缓。

哭过发泄后,路飞埋在肩颈闷闷地道歉,重复了好多好多遍。

“路飞,你知道离开后,我最怕什么吗?”

路飞果然疑惑地哼哼。

“如果我不回来了,我怕路飞逐渐忘记我。”

路飞捶了下她的背,表示对这想法的控诉与否定。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啊,所以我才会相信,离开并不会改变什么,即使带来的感受很不好。”

路飞能理解的,他尝过成长带来的隐痛,可没办法,这种痛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疼的,姐姐的离开正是其中一种。

“是不会变啊,就算我们分开,我仍记得姐姐对我的好。”路飞打个哭嗝,“我只,只是,不舍啊。”

“我不会阻拦你的,因为你想去。萨博离开了,艾斯也会离开,最后就是我,但我不想让时间过得那么快。”

涅薇默默听着这份忐忑。

“太短了,时间太短了。”

“路飞,你还是会怕我死掉对不对?”

“不许说!”

见掰不动路飞的头,涅薇抬头,天边乌云渐散。

“路飞,你不要小瞧我。”

“那你保证!”

“好,我保证。”

“你保证什么?”

“我不会死。”

这夜以这句话作为姐弟吵架的终结。

“路飞,好了,该回去了,你,”后知后觉地察觉肩后一片濡湿,还黏糊糊的,涅薇表情微妙,“路飞,你是不是?”

“就是这样,姐姐。”深知姐姐爱洁的路飞继续埋头。

看来眼泪鼻涕制造机今晚产量丰富啊,涅薇发笑。

“不睡吗?”

风卷来涅薇的微叹,“马上就洗好了。”

伴着别扭,艾斯走进庭院打起井水,“我的我自己会洗啦,你不要老这样。”

“老哪样?”小手唰唰麻利干脆。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啦。”怕吵到谁,艾斯压低声音拿起衣物就拧。

“别太用力了。”

艾斯默默炸毛,脸上小绒毛一清二楚,“我知道啦,我是大哥啊。”

结果被无视,艾斯气闷拉起晾衣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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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弹飞了,包括已经干的,涅薇盯住他一动不动。

“领口不能这么洗,会变形,别放那么多,会褪色,袜子跟胖次……”

“闭嘴!”艾斯恼羞成怒,将胖次往盆底塞,“你是色狼嘛?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

“那你们倒是分开啊。”

“……嘁!”

小板凳你一张我一张,艾斯洗刷刷,涅薇盯盯盯。盯久了不由发起呆,想的却是不信他已释怀,内心的黑雾会再次冒出来吧……艾斯停下动作,扭脸认真,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你,在外面是不是经历了不好的事?”

尴尬或是其他,艾斯下意识用手指勾缠盆边,眼神却直直的,一眼到底。

原来以前的影子还在啊,涅薇反问为什么?

艾斯蹭地站起,语气也直直的不加修饰,底下的焦躁与关心真心实意。

“是眼神!你的眼神变了!”

发挥出超脱这年纪的成熟,艾斯目不转睛,“为什么?”

涅薇沉吟后反问,“你有没有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两个半大的屁孩子一起眨眼睛,艾斯突然泄气,退开几步用无法形容的急迫感抓狂道:“不要扯开话题!快说!”

“啊,我好困,快点睡吧,不然长不高。”

艾斯猛地扑过去,条件反射下,涅薇与他双双摔倒在地。顾不及天地旋转,艾斯瞳孔抖动,几乎快破音。

“就是这个!你为什么会露出我之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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