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时,总因各种原由半路搁笔,要么身疼要么心痛。再看零碎文字,恍若隔世。

第一封信始于重回风车村,那时有点力气就坐在桌前望向窗外,动笔将思念写下。

展信佳,最后的佳字用力最多,希望他一切平安万事顺遂。之后,视野里出现一只七星瓢虫,她便如开话的匣,从虫子写到林中溪流解冻,冬去春来万物盈绿却犹有春寒,千万注意防寒防冻,即便念叨的人从无生病史。

笔尖唠叨,喉咙却开始发痒,隐有腥味……凝视最后一字的打飘,涅薇补上重见故人时的束手无措,达旦和玛琪诺的嚎啕大哭属实惊人,信末则附上——

如若与你相见,更不知如何是好。山高水远,望你和路飞安好。

纸面泪痕斑驳,艾斯挖起人搂在怀里相顾无言,只余拥抱。

那是最压抑无助的日子,整日惶惶不安怕闭眼后再醒不过来,根本是度日如年。记性变得差,倒是种变相保护。

不过,现在有支撑让她勇敢回头,淡然地扫视苦痛,挺过来了就没什么大不了。

能补的还有很多,玛琪诺的可爱嘟嘟,达旦的白头发,村长看路飞悬赏金的高翘山羊胡,餐馆大婶的热心肠……

“哎哎哎,这个大婶是热心肠不错,但是用的地方不对。”艾斯扭起眉毛,“她还真给你相过亲?不行不行,你要写详细点。”

就算再三强调,涅薇也记不清关于无果乌龙相亲的细枝末节,大婶是不错,但与陌生男人对坐无言可比呆坐桌前乏味得多。

这丝纠缠,先用脸颊吻扯平。

补啊补,将半年的生活琐碎据实以告,因为信主在场,连报喜不报忧的写信法则都使不出来。

“终于写到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艾斯久等的信写于两月前,大概是嘟嘟刚学会翻身的时候,捧在手心的小生命就这么悄悄长大,涅薇第一次落笔向艾斯提起爸爸。

这位家长长期缺席,连偶尔的提起也少之又少,所以艾斯等不及补写就问:“黏老头我明白,但你突然黏你爸,他做了什么?我虚心请教。”

“他掘了我的坟。”

“……”

艾斯比起大拇指,“论意外,你爸比路飞强。”

最初醒来时,涅薇并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入眼漆黑,仿佛已剥离肉体的灵魂游荡混沌,直至感到疼痛。

钝钝的疼起源腹部,随着时间推移演变为重刺扎下的锐痛,还没有规律地肆意横行。

疼痛难以忍受,可感激不容压制。

部分肢体被唤醒,她伸长小指摸到屏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啊了声,立刻陷入昏厥。

昏醒靠残躯把握,母树能量已消耗完,按理说经过修复的身体状态不至于半死不活。所幸棺内气体虽闻着浑浊,但给了她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怕的是黑和安静,还有动弹不得。所有生命跳动均在脑海铺张成绝望回音,清醒反而是残忍。不知外面时间流逝,肉体催促精神趁早投降。

算了吧,都这样了,谁能救你?

最先计划的假死局以她选择的真死结尾,时过境迁,死而复生再去死,怎会心甘情愿?可这副棺材深处地面六七米,所爱她的人远在千里。

来不及的。

作为支柱的美好记忆渐渐消退不是因为她想要放弃,而是实在坚持不住。心中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苏醒,她不甘坏了,甚至有力气发出轻微的咳嗽。

心跳愈发得响,她终于忍不住渗泪,任水分流出体外。

咚咚咚,闷响不断,而且没有规律。

迟钝地睁开眼,涅薇意识到——

这声音来自于外面。

情绪陡然激动换来短暂昏迷,沉眠体感触及的冰冷催她再醒。

是水,混杂着呛鼻土腥,从棺尾一角冲进来,很快没到肩膀。

涅薇不害怕,她想起二十年前,浸着羊水被人迎接的新生。

黑暗同被拔除的钉子远去,她打了场胜战,安然回到人间。

雨水滑落苍白容颜,眼睛又涩又痛,涅薇哇地声哭出来,浑然不觉自己的改口。

‘爸爸,救我……’

龙抱起女儿,失声痛哭。

一点点啊,就差一点点,阴差阳错,少上一分一毫,她真要活活死在这。

困境残忍又绝处逢生,命运究竟该如何度量?

穿过臂下揉住小腹匀匀散热,艾斯从耳骨开始亲,在白颈留下数朵红梅。

“听萨博说你爸下手黑,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一个自己挖坟埋自己的机会?”

“那我跟他说,他顺着我。”

“说什么?”

“我跟你在一起啊。”涅薇刮刮他的喉结,“还有,我好喜欢你。”

艾斯反问:“有多喜欢?”

语言匮乏却不能不回答。

“只要我还活着,只增不减。”

“食言是小狗。”

“好的嘛。”

手揉过腰线,艾斯得到承诺尚未满足,身体紧贴,他低声轻轻催促。

“你还没写下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如此羸弱?

“当着我的面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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