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清晨的空气凉爽而干净。

我们安静地走在树林间的小道上,每人一个背包,手里拎着食品袋,听两旁传来清脆婉转的鸟啼。

天空晴朗透亮,云层很薄,在高空被大风拉扯成丝丝缕缕的絮状,轻盈得像一蓬蓬雪白的灰尘。四周密匝的枝桠和叶片把蓝天划分成不规则的小块,从缝隙里掉落下一簇又一簇阳光。脚下的路不过是树林里灌木稍微稀疏的一条小径,似乎罕有来客,土壤不很干燥,微微泛着湿润的土腥味。

哈利和亚伯偶尔会指着叶形奇怪的灌木或者扑棱着翅膀一闪而过的鸟,询问爸爸它们属于哪一个种类,而爸爸总是能相当专业地给出答案——虽然通常有些模棱两可。

我大概还没完睡醒。不是很有兴趣加入他们三个关于品种分类的对话。

“刚才飞过去的那只呢?那只肚子金黄色、头上有几道白纹的鸟儿?翅膀好像是灰色的。”哈利迅速地随着那漂亮鸟儿的飞行轨迹转头,但它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嘹亮悦耳的鸣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从某处树梢传来。

“哦,看得不是很清楚……几道白条纹?不过从你的描述和这种啼叫声来判断,可能是灰鹡鸰,那么应该是两道白色斑纹,一条眉纹,另一条颧纹……灰鹡鸰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它鲜黄色的腹部,并且它的外翈大部分是黑色和深褐色……你能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找到这种鸟儿的踪迹,有时候甚至是村庄里和桥梁底下,但它们尤其喜欢小溪流经的密林……”爸爸说,“我们似乎运气不错,一路上见到了很多美丽的小家伙。”

“什么是外翈?”我忍不住提问。

“翈就是羽瓣,你可以理解为一丛又一丛的羽毛,组合成一整个单元。所以外翈就是外缘羽瓣。”爸爸解释道,“噢,灰鹡鸰——引用朗贝尔的话,‘如果有一种鸟类生来就是为了唤醒自由、诗意和幸福的念头,那一定是我们山中的灰鹡鸰’——”

哦不。诗歌让我睡意昏沉。

我最好还是闭上嘴只听他们说话。

我们找到了一块看起来适于露营的林间空地。周围的树木不会过于繁茂,中央相当平整的空地也没有粗砺的石块,土质算不上太坚硬——一切都很完美!

接着大家开始卸下装备干活儿。

最重要的,也是我认为会最有意思的部分,当然是搭帐篷。

首先来铺好垫子。于是我把地面垫铺在准备搭建帐篷的地方,抱来内帐堆在上面,亚伯把皱巴巴的内帐摊开铺平,接着哈利搬过来一堆折叠起来的铝制支柱,我们四个一起把两根铝杆又串接成长条,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都井井有条,相当顺利。

“看来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困难。”爸爸信心十足地从两条刚串好的杆子前站起来,拍了拍手,“旧货市场的老板告诉我,这个帐篷的原主人只用它露营了一次就转手卖掉了。”

结果事态立刻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起来。

我专注于把帐篷的四个角用地钉固定起来,用一块石头乓乓乓地敲进土里,已经钉好了两个,正在敲第三枚。但是大家发现这样一来把杆子套进帐篷四角条带的孔里变得非常艰难,只好又一个一个地把牢牢钉在地里的钉子再拔起来。

当一条铝杆顺利地由哈利和亚伯穿进条带并撑起了半个椭圆形之后,我们突然意识到无法把另一条杆子伸进条带的孔里面,因为帐篷的形状已经拱起来了。大家经过商讨,一致认为应该要两条铝杆交叉着同时穿进条带的孔里,再把帐篷支起来。

终于把两条杆子都串好,大家数着“一,二,三!”把铝杆一拎,帐篷的雏形已然出现。正在得意,却察觉到我们只能提着这个帐篷,或者是举着这个帐篷,因为它还没有固定到地上,随时可能被一阵稍大些的风吹跑,于是四个人又继续费劲巴拉地把铝杆的四端插到内帐四角的铆钉孔里。

“虽然看上去好像有个形状了,怎么感觉松松垮垮的?”爸爸双手叉腰,喘着气问。

“旧货市场的老板没有给你说明书吗,爸爸?”我抬手擦掉前额的汗。

“他提议过,我说不需要。”他豪迈地一挥手臂,“只是搭个帐篷而已,目前为止我们自己都做得很好。”

真的吗?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胸有成竹的?!

“我觉得这些挂扣应该要系到杆子上。”亚伯用手指挑起内帐边缘上垂落下来的带子。

多么聪明的孩子啊。

所以我们就又沿着铝杆把帐篷上的挂扣一个一个挂好。

这回终于到真正需要砸地钉的时候了,调整好方位后,每个人负责一个角,把地钉再次乓乓乓尽量深地打进泥土里。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哈利指着帐篷顶端一段不起眼的绳子。

“不知道——”我看着那截绳子思索。

“大概没什么用,只是用来装饰的——这种东西就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线和绳子。”爸爸下了结论。

好的,那么我们就不必再去管它。反正现在我们的帐篷看起来立体紧致又标准,和广告宣传画上的差别只在剩下的部分了。

外帐。

搭建外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内帐轻松得多。事情好像总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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