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在刻意去教导,去污染。

在所有做父母的心里,外面的世界就是藏污纳垢的危险区域,孩子们是不能去的。他们理智上知道,孩子终究会长大,早点儿知道其实不是什么坏事。但在情感上,只要自己不死,孩子就永远是孩子。

尤其是这世道,男人和女人,本就是不一样的。

章佳氏一口气举了好几个例子,有住宿被偷走行李的,有半路上被挟持的,有遭遇盗匪的,有被掳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和这些比起来,什么被强迫生孩子之类的,都算是小事儿了,至少,人还是活着的。

也不知道章佳氏是哪儿来的消息,她举例子还居然都是有名有姓的,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编造出来的人物故事。

“不是我们不愿意让你出门长见识,也不是我们觉得男孩儿和女孩儿就不一样了,咱们满人没入关之前,满人家的姑奶奶,那也是能上马拉弓的人物,但是,男女本身上力量的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章佳氏口苦婆心,硬是将外面的世界描述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马齐一直没开口,但现在,也跟着点头了:“不说日后对你婚事的妨碍了,就是现在,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能出门……”

“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佛拉娜问道,她准备了十八套的说辞,都是这段时间和二格格商量出来的,两个人得空就要想想法子怎么劝说自家的长辈。

佛拉娜是真的很想出去走走,所以她是认真的在准备,从小道理到大道理,从名声考虑到安危,总之,这会儿忽然就都派不上用场了——章佳氏和马齐根本不给她说的机会,也根本不会认真去听她的这些道理的。

从根本上,他们是想都没想过这事儿的,所以一开口就是否决,而不是想过,一开口是说服。

马齐很干脆:“这事儿没有道理可讲,这事儿就是做父母对儿女的担忧之情。”

“阿玛,额娘,你们该这样想,现在我至少能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出门,等日后,我跟着谁一起出门呢?”佛拉娜问道,富尔敦摆摆手,急忙表示自己已经成亲了,并没有要出门游学的打算。

二哥正在犹豫——说去吧,很显然妹妹这会儿是有心要和自己捆绑在一起了,要真到这地步了,指不定挨打的就是他了。说不去吧,其实他是想去的。

“我的哥哥,无论如何都会保护我,不会伤害我,但是日后我若是嫁人,谁知道那人皮底下是什么东西呢?万一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呢?万一他又想要个嫡妻遮掩,不得不娶妻,又想要纳妾,最终目的达成,又觉得嫡妻碍眼了呢?万一他想贪污我嫁妆呢?万一他想要我给后来人让位呢?”

佛拉娜也举例,举例子谁不会啊,她知道的可比章佳氏多了去了。

至少现在是雍正帝爱重嫡妻,社会风气好,宠妾灭妻的其实不是很多。但在乾隆那会儿,因着乾隆也更喜欢高氏,入宫就封了贵妃,抬举的一个包衣高高在上,以至于一时之间,整个上层社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包衣出身的侧福晋或者侧夫人,或者庶福晋之类的。

那会儿才真是……真爱无敌呢。

有多少嫡妻在不甘心中闭上了眼睛,有多少嫡妻死的不明不白呢?

她这么一说,章佳氏都捂着胸口倒在了软榻上,马齐也坐不住了,在下面像是小旋风一样来回走:“不至于如此,你这是危言耸听,哪儿有那么倒霉,就正好什么事儿都让你遇上了呢?再者,你成亲之前,阿玛和你兄长,都定会为你打探,这世上,只要做过的事情都有痕迹,只要有心查,怎么查不出来?既然查出来了,我们如何会让你落到这样境地?”

佛拉娜微微笑:“这世上也多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也多的是阴差阳错,也多的是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