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说变就变。就如同树上的叶子,昨天还是刚刚转黄,今天就纷纷落尽了。
自从淮水两岸落入叛军之手后,在各处防守的大秦军队,开始收敛原先的进攻态势。章邯所率领的秦淮兵团撤退到河北,无疑给各方面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而随着秦军的收缩,叛军势力大涨。不仅那些实力强大的叛军力量开始抓紧抢夺地盘儿。就连原先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状态的一些叛军,也一下子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们互相联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度,来抢夺物资,壮大实力。
此消彼长,人世沧桑。在这过程中,受苦受难的无疑还是那些普通的民众。不过,历史记录下的却只有赫赫武功和辉煌战绩。许许多多小人物的命运,如同蝼蚁,根本就无足轻重。
在这个辉煌壮烈的大时代,想要活下去,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往往在很多时候,生死只不过在一夜之间而已。杀人与被杀,似乎就是这么简单。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不想死,就只有奋力抗争了。
当秋霜过后,天气开始越来越冷了。高阳城里的老儒生郦食其也感觉到身上冷的厉害。因为,他已经十几天没有酒喝了。他家里实在是太穷,家贫落魄,无以生计。这几年只好在里中做个监门吏,勉强混个温饱。可是随着局势的混乱,大秦派驻的官吏都逃跑了,他连这仅有的经济来源都断绝了。不要说是想喝酒,眼看肚子就要填不饱了。
郦食其平生嗜酒,哪里熬的住!好在他还有一个弟弟,平日里结交些三教九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经常给他弄些酒喝。然而,这一连好几天,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没有回家来。这不由得让老头子又气又恼,整天扒着门缝往外瞧,盼望着弟弟快回来。
而今天,正当他拿着木棍骂骂咧咧的时候,弟弟郦商忽然就从外面跑回家来了。而且,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带刀的家伙。
郦食其二话不说,先便劈头盖脸地打了几木棍。弟弟不敢逃跑,只得一边躲避一边求饶。并且赶快从包袱里找出一些吃食之物,双手奉上。
郦食其双眼立刻放出光芒。因为他看到了一壶酒!弟弟果然知道他的心意。虽然回来得晚了些,但既然带回来了酒,尚可以饶恕。
一口气灌下半壶酒的老儒生,总算是止住狂躁,恢复了平静。像他这样快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如此暴躁者,也是少见。
别看这老儒生长的像个枣木疙瘩,又黑又瘦。可他的弟弟郦商却是一表人才,并且善于察言观色,非常懂得进退。看到兄长神色安然的开始品酒,他连忙笑着凑到跟前,低声说道。
“大兄不要生气了。我这次之所以出去久了些,是因为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而他给我引荐了一位贵人……也许,我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郦食其瞪了弟弟一眼。郦商品性浮华,难成大器。经常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他都了解的很清楚。他所谓的朋友,不过都是些偷鸡摸狗的酒肉朋友罢了。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个带刀家伙,这人倒是气宇轩昂,不同于弟弟往日里交往的那些街头浪子。
“有话快说!你能结交到什么好人……哼!”
“大兄,这次不同。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贵人身边的随从,他带我去见了那位贵人。现在他军中正是招贤纳士的时候,我们不如前去投靠吧!”
“什么贵人?难道是叛军?”
“大兄猜得不错。正是义军!前些日子我去巨野泽,正碰上彭越带着他的那些人去攻打昌邑……。”
“哼!彭越?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盗贼。你说的贵人就是他?”
郦食其吹胡子瞪眼,又要拿过棍子来敲打弟弟。郦商连忙摆手摇头:“不是!不是!大兄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彭越……而是从其他地方带兵经过这里,与彭越联合作战的沛公刘季!”
郦食其稍微一愣。他用手指了指那个带刀一直保持微笑的人,问道:“难道你就是沛公的人?”
已经观察了这对兄弟片刻的夏侯婴,躬身施礼:“老先生,我正是沛公身边的亲随。而且,我与郦商兄弟也是曾经很好的朋友。这次无意中相遇,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如果老先生有意,我愿意引荐给沛公。从此大家都在一起,岂不快乎?”
郦食其与郦商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别看他困居在高阳,却十分了解天下大事。对于一些起兵叛乱者,都重点关注过。当然也曾经听说过沛公的名声。如果真的能够借这个机会走出高阳,也未尝不可。
“我听说沛公素来傲慢无礼,但却是个志向远大的人。老夫正想跟这样的人交往,只是从前没有机会罢了。既然如此,你回去对他说,这高阳城中有一个儒生叫郦食其,是个狂士,并且年龄已经快六十岁了。而且身高只有六尺,至今一事无成。有人叫他狂士,但他自己却说自己不是狂士……呵呵!”
夏侯婴有些发呆,他看了郦商一眼,对方苦笑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管不了这老头子的胡言乱语。夏侯婴只得皱着眉头说道。
“老先生这样说恐怕不行呢!我在他身边日久,据我所知,沛公最不喜欢的就是儒生了。曾经有人戴着儒生的帽子去见他,他就直接取下人家的帽子来当尿器。并且,平常说起来,也经常骂骂咧咧。如果你去见他,可千万不能说自己是儒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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