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美芹看着电视,见晓风吃橘子,就一把夺过来撂一边:“吃这有啥用,咱俩玩扑克。你那个不要脸的姥爷,说让我离婚不离家,大家在一起打扑克牌。谁给他打扑克牌!我把暖壶放娟屋里,晚上让他一口热水都喝不上!他还说:找个人帮你做饭,别累着你。我说:我不累。他说:累死你也活该。我说:没有累死的,累了不会歇会啊!不管他说啥我就不吱声,我就不吱声!现在也不知道上哪个女人家打扑克去了,日子过得怪好。”银汉说:“别跟孩子说这些。”“他知道啥。”美芹把扑克牌一张给自己,一张给晓风,“老头子说让女婿跟娟一块管她叫姨。我说:咋能叫她姨,得叫我姨!还说离了婚他想回来就回来,我顶上门!我总想着街北那家老头那么大年纪又找了个老婆,人家不笑话啊。就不能让他好好过:老头的闺女去闹老婆,老婆的儿去闹老头。就得那个样!”银汉说:“这么小,会玩吗?”“学呗,啥不是个学。”美芹从晓风右手里夺过牌给他放左手上,“这样拿着。手指头松开!哭啥!再哭打你。会拿才能手紧会当家,攒大把的钱。”

彩娟接了电话对美芹说:“冯庆田说让你明天带着身份证上单位去一趟。”扈芹说:“你去就行了呗。”彩娟说:“验身份证,单位让你去,没法代替。”美芹烦躁:“我请病假这么多年,想看看还有我这个人吗。”银汉说:“统一规定。好久没见旧人了,权当散散心。”美芹尤其不忿:“我没恁野性!我攒的钱将来我也带不走,我坑你哥哥的钱,也都得落给你!”银汉忍气说:“你坑他干什么。”

次日美芹要出门。银汉说:“不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人家笑话怎么办。”美芹扬着脸说:“笑话就笑话去,我穿上谁还能给我脱下来?”银汉说:“我给你买的衣服你怎么从来不穿?”“我有衣服。”“穿漂亮点不好么。”美芹张口就说:“穿那么好干啥,又不出去浪。”“好衣服老放着也过时,岂不浪费,一件一件的。”“放着去呗!不要吃不要喝的。”美芹撇着嘴解气地说,“老人穿得孬,人家笑话你们年轻的。”银汉转身回屋,扈美芹冷笑。中午美芹回到家,银汉端来一杯温水:“路上渴了吧。”美芹喝了说:“还真渴了。”银汉说:“吃饭吧,饭扣在锅里还不凉。出门要带一杯水,防止缺水。”“没事喝它干啥!”美芹又对彩娟说,“我的钱,将来都得落给汉。”“你的钱不需要落给我,你花完。如果怎么怎么都花不完,就扔粪坑。”银汉说毕就上班去。扈美芹登时愣住,转眼就无事。

美芹买盐回来,见金大娘坐在门口,就说:“不到做饭的点,歇会也行。”金大娘说:“我上你家说说去。”还没坐下金大娘就问:“你家女婿喝酒不?”美芹说:“他不吸烟、不喝酒。”金大娘说:“那你有福。俺家这个日日喝,夜夜跟我打架。我说你也跟满仓学离婚走呗,他说:我才不跟你离婚呢。”“他早先喝酒不?”“喝,他说他从小就喝。”美芹勃然说:“年轻的喝啥酒?不学好。六十六岁再喝也不晚,都是你惯的,不惯也就完事。俺的女婿一点事没有,就是小孩子脾气好生气。”金大娘说:“他不咋着你,也不用管他。我没那福,俺家那个管不了。我现在少给他见面,上俺大儿家住住,不烦了再回来。”“你把酒给他藏起来。”“没用,旮旯缝道他都能找着。贵根说他有瘾,没法戒。”“那咋不能戒?”“你家女婿是没瘾,有了瘾,哪怕家里都败净也得喝。”扈美芹波浪鼓般摇头:“俺家女婿没那事,再大瘾说戒就是一声。”金大娘说:“你闺女命好,女婿懂事,你家过得好。”扈美芹说:“要多好啊,过的就是他的日子,要不我一个老婆子啥过头。”“还是过的你自己的日子。”“当老的,都是过的小孩子的日子,要不大人啥意思。那时候过老头子的日子,他不让,高低走了。死老头子没出息,是个女的就行。”金大娘说:“俺那老头子要离婚我就跟他离,他就不那样。不行,我还得跟他离婚!”扈美芹说:“说说出出气就算了,谁家真离婚,看人家笑话死了不。”

当警察的远房亲戚常子义竟坐着崭新的黑色马自达轿车来找银汉:“得闲不,给俺的人看一看。”“来吧,还有两个病号,一会就好。”银汉忙完,常子义卡着时间不早不晚领进来一个人。银汉奇怪,子义哥怎么会这么精明又利索。来人名为庞垒,五十四岁,五短身材壮而胖;寸头,皮肤微黑泛红色;前额不宽,短促狮子眉,虎目;鲫鱼鼻,覆船口,耳宽大缀珠。脖子短粗,与肩膀无明显界限。上身内穿崭新的黑底白点衬衣,外罩一件笔挺的西装,下身是裤线分明的灰色长裤;手腕上戴一只锃亮的豪世爵瑞士机械表,脚穿崭新的手缝软底软帮皮鞋,擦得精光发亮,走路没声音。整个人排场、富贵、干净、利索。庞垒说:“胃疼老不好。前一阵子检查,说十二指肠溃疡。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现在转没转癌症。”银汉安慰说:“不会这么容易转癌症。平时感觉怎么样?”庞垒说:“一到快下班的时候这就疼,吃点东西能好点。”银汉说:“十二指肠溃疡不要紧,保持心情愉快,避免过饥过饱,半个月就差不多自己好了。我这有几套方案都有效:针灸、烤电;敷贴电刺激……”“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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