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见银汉又拿出一本新笔记本,就说:“有旧的行了呗,又拿一本干什么。”银汉拔开笔帽边写边说:“那两本已经没处写了。”没几天,这一本也写满了,银汉又拿出晓风小时候用剩下的田字格和英语本,统统编了号码,接着算。美芹不屑地说:“汉现在又用功呢,跟吃错药了样。费那劲干啥,有吃有喝的。”银汉低声说:“你有吃有喝的,我怎么行。”

银汉出去买菜,看见王新民拉着煤球车停在包子铺跟前,正在跟里面的人谈着价钱。回来的时候,王新民已经晦气地站在门口了。银汉问:“新民哥,煤球卖完了?”“卖完了。”新民可怜地站在那里,显得身子很瘦削。“又跟嫂子闹翻了?”新民微摇头:“是俺妈,说我不孝顺。”“进来吧,我给你泡杯茶。”银汉总感觉他应该管母亲叫娘。“嗳,嗳。”新民见了彩娟忙点头笑笑:“弟妹。”

银汉给新民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听他讲故事。新民说:“俺妈光骂我不孝顺,我没脸见人了。”“又没脸见人了。”银汉小声嘟囔一句,“她都什么理由?”“俺妈要在万寿陵买墓地,我和妹妹都凑钱了。可是俺妈……”“你给的钱少?”新民说:“我没几个妹妹有钱,俺妈说也行了。可是,她说俺姥爷的画像没人画,到时候连个照片都不能贴,怨我没本事。”银汉听得蹊跷:“照片没必要非得画,放大一张可以用。”“不是啊兄弟哥。俺姥爷没照片,俺爹原来也找人画过一张,都说不像。近门子说:摘了吧,那是人家。俺妈这次得骂死我,落个不孝顺就了。”

银汉耐不住性子:“新民哥,你怎么不孝顺?别无故给自己加罪名。如果当真是你容不下你妈,哭的应该是她!传统文化本来是完善生活的一件工具,今起不到作用反倒成了枷锁,要它干什么!回家歇着去,别没事瞎琢磨。”新民叨念着:“我说没用吧,不来找你心里还有念想,今天算死心了。”银汉说:“这不是理由嘛,没有照片怎么画,我猜你们的矛盾不是因为这事。想想还有别的问题没有。”“哪有别的?俺妈就是说让我给画个照片,别的没事。”“真因为照片?”“会不是不!我一说没法找人画,她登时就血压高住院了。就俺三妹妹敢说她:你人不坏,就是事多。这几天不敢说照片的事,她再住院我就没钱了。”

银汉点头说:“画张像并不难,如果你信得过,我来画这张像。”新民惊喜:“那,你会画不?”“我不能保证画得好,但是能保证画得像。”新民连连点头:“都是能画得好不能画得像。”银汉摇头:“不能画得好,但能画得像。”“兄弟哥,你说啥?”王新民瞪着眼睛张着嘴。银汉说:“抓住重点就行了,我不是搞美术的,肯定画得不好。能像也就行了,要不大娘还要什么。排除一下这个因素,看她还有什么问题。”“是那法。”银汉说:“家里有老照片吗?把你姥娘、你妈、你爸、你舅你姨和你兄妹几个的照片都拿来给我看。”王新民顿时兴奋:“我啥时候拿去?”“现在去吧,我马上给你画,明天差不多就能画完。”

扈美芹出来看大门虚掩着,就关好。彩娟也跟过来。扈美芹说:“卖煤球的粘上汉了,有事直往给汉说。你管他干啥。”银汉说:“他过不去了,可怜见的。举手之劳,拉他一把。”“汉好讲话。”美芹回屋看电视去了。

第二天午饭时美芹说:“卖包子的说裁缝店的老板得心脏病,说死死了。开始还好好的,说不得劲,张着嘴喘,喘着喘着躺地上了。心脏病喘的是啥,又不是肺的毛病。”银汉说:“缺氧。就跟鱼一样,游到水面张口喘气。”美芹紧张:“这样张着嘴喘的就是心脏病?”银汉说:“不一定,得看症状表现。我从前见过一个张嘴剧烈喘气的病人。家人用门板抬着来的,喘得唿扇唿扇跟倒气似的。赶紧给他输上氧,一检查没事。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本来在家吃饭,有人敲门。他问谁呀?外面那人说:舅,是我。”美芹说:“听不准不能开门。”银汉说:“结果冲进来一个蒙面人,把他按倒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就跑了。不知道谁打的,气得他登时发病了,这是癔症,不是心脏病。”“不能随便给人家开门,万一是坏人可没法了。”美芹仰在沙发上咯咯脆笑,既而一脸严肃告诫,“问不准不能开。”

大门梆梆响起来,美芹和彩娟都神色紧张。彩娟恐怖地说:“问问是谁,不认识的别给开。”银汉笑了,去开门,门外站的是王新民。

碧喜下午出去办事,就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到了扈美芹家,拍门。美芹从屋里出来:“问准再开。”银汉说:“我姐来了。”美芹反倒进屋去。碧喜说:“银汉,好几天没见你了,我得来看看。你没事不?看着没精神。”扈美芹又从屋里出来:“哎,你来看看,这地上是啥。”碧喜随她走到屋檐下,见有一个画板靠着柱子架在一个小木桌上。碧喜说:“银汉画炭画呢。”扈美芹美滋滋说:“地上一片泥卜揪子,看一大会子我才知道了。上午瑛瓒来,我问瑛瓒,看他知道不,他看一眼就说是橡皮沫子。这时候小孩都聪明。”

碧喜问:“你给谁画的像?”“一个街坊,送煤球的王师傅,给他姥爷画的像。”碧喜看小木桌上有七、八张照片,问:“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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